记我的奶奶太行奶娘原型赵引弟

董天祥

我的奶奶赵引弟生于1905年8月,辽县(今左权县)麻田小目口村一个贫穷的农民家庭,全家十口人,仅以几亩薄田为生。小目口村是一个很小很闭塞的村落,奶奶是家中六个女儿两个儿子中的二姑娘。在她成年后的1920年3月,经人介绍与相隔六里路的上口村,我爷爷董兴旺结为夫妻。

1925年9月1日,爷爷董兴旺和奶奶赵引弟,在全家人的期盼之中生下一个男孩,这就是我的烈士父亲——董爱珠。他是董家来到辽县的董氏家的第三代传人。在生下我大伯董爱珠后,又相继生下了我的生身父亲和我的另三个叔叔和一个姑姑。爷爷担心奶奶一人带孩子又下地干活实在太劳累了,身体也吃不消,为了方便照顾家里,爷爷在1937年9月辞去了在县城贫民学校的工作,到离家15里路的桐峪村三民校当厨师。那时是为黄明(曾任辽 县抗日县长,解放后为西安飞机发动机厂党委书记)、皇甫束玉(解放后为国家高等教育出版社党委书记)、牛子谦等领导做饭。

奶奶一生育有五男一女,六个孩子。大儿子董爱珠、二儿子董玉定、三儿子董小三、四儿子董小四、五儿子出生后不幸夭折、女儿董先云年仅8岁因病(因当时医疗条件差,加之家境贫寒耽误)夭折。

    爷爷和奶奶有着相同的经历,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从小就挑起了家庭的重任。抗战时期,我家住在上口村张玉锁家的南房(当时是马家院子)。八路军军工部政委赖际发就住在张玉锁的西房,石师长、郑思远(时任中共中央北方局组织部教育科、印刷科、交通科科长)、武光汤(时任八路军某处处长)住在相邻的王占元的东房(当时是刘家院子)。这些首长和奶奶非常熟悉,知道我爷爷参加了革命工作,夫妇都是可靠的“自己人”,赖政委就将名叫福贞(福祯、福珍。我家人不知道她的姓、名字的准确字;或者孩子当时在我们这里奶养时用的化名。),可能是烈士遗孤,也可能是没有了妈妈的女孩交给奶奶奶养。

黄俊与秦静珍夫妇。
黄俊与秦静珍夫妇。
奶叔黄理华与我及我大女儿。
奶叔黄理华与我及我大女儿。

就这样奶奶带着四个儿子、一个女儿,还奶养的一名八路军女孩福贞。1941年冬天,原中央军委卫生部副部长黄俊(八路军总部在麻田镇时,他是八路军总部总政治部卫生处副处长)把他的长子从武军寺山上一户人家接送到奶奶家,让奶奶继续奶养。夫妻俩充满信任的重托,让奶奶感觉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1941年至1943年,是抗战最艰难的岁月,日军“扫荡”频繁。每次“扫荡”前,赖政委或黄处长总要派人通知,让奶奶带着一群孩子及早躲避。

奶奶长得端正,个子高挑,自幼裹脚,一双小脚走起路来非常困难,可以想到她怀抱一个、手拉一个、身边还跟着孩子们,在逃难的山路上是多么艰难。 一次,日军又一次突然“扫荡”,赖政委和黄处长均没来及通知奶奶。看来这次敌人是有备而来,眼看日军已到大门外,奶奶情急之中,叫上福贞、抱上理华、拉上我生父董玉定就从后门往外跑。福贞比我生父董玉定大,就想跑回去叫我两个叔叔,奶奶大叫“来不及了!”。她告我奶姑(福贞)说:“就让他俩在家吧,不然咱娘几个谁也跑不了,我不能没有你和理华啊”。并大喊:“儿啊,娘顾不上俺孩了,俺孩快去藏好,不敢吭啊,日本鬼子走了,等娘回来啊,”说着就抱着理华、带着福贞和我生父董玉定连夜逃出。到了小目口村后,在怪石磷峋、荆棘满坡的山岗上,她手脚并用,连续上下三次山峰,终于把福贞、理华和我生父董玉定逐个都背上了山。荆棘扎破了双手,满手血淋淋的。天明了,奶奶回头一看,吓出了一身冷汗:天呀,山峰陡峭,她一双小脚,是怎么把三个孩子弄到山顶上的呀!为了八路军的后代,为了福贞、理华,奶奶她真是豁出命了!自己的两个孩子留在家中,鬼子会看到吗?它们会把孩子怎样?一直让奶奶心急如焚。

两天后,躲在山里的人陆续回到村里,心一直吊在嗓窟窿眼里的奶奶一回家就喊两个孩子,没有应声,一种不祥之兆袭来,奶奶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跑到了屋里,摆在她眼前已经是两具冰凉的尸体。顿觉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地,两个奶孩抱着她哇哇大哭起来……。两个孩子还没来得及起个正经名字,他们还是孩子啊,在自己孩子与八路军的孩子一起面临生死选择的关头,她把生的机会留给了八路军的孩子,却舍弃了自己的两个亲骨肉。后来赖政委和黄俊爱人秦静珍来到我家,看到福贞和理华很安全,就连声说:“你太了不起了,一个弱女子在痛失两个爱子的情况下,能如此坚强,真不简单。”在抗战艰难的日子里,奶奶承受着丧子之痛,坚强地挺立着,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奶儿理华和福贞。黄俊的爱人秦静珍和奶奶最要好,经常来探望孩子和奶奶,要知道孩子是娘的心头肉,奶奶她怎么能承受得了啊!两个奶孩大点了,都被领走了,她却因丧子之痛和常年的 操劳而病倒了。

黄俊夫人秦静珍深知奶奶的病因,就经常来给她请医送药。1944年冬天,当她再次给孩子的救命恩人——我奶奶送药时,正好遇上奶奶出殡。见此情景,秦静珍把药撒了一地,抚棺痛哭。她知道,奶奶是为了保护奶孩,一下失去两个儿子,她是被巨大的伤痛击倒的呀。她一直把奶奶的棺木送到坟地,无以言表的感激化成一串串泪水,奶奶时年三十九岁。这也许就是她与奶奶交情之深,冥冥之中上天特意安排——正好赶上送奶奶最后一程。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奶奶去世已近80年了。以她为代表的太行奶娘那种无私忘我,舍小家为革命的精神,激励着我们一代又一代的左权人。正是在这种军民鱼水情的精神感召下,根据地老百姓在后方极大地支持了八路军,给与了八路军官兵强大的抵御外侮痛击日寇的决心和信心,终于赢得了抗战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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