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顺文艺.第781期】 近期文章预告 *小小说 菊–张金苏 *纪实 东马安牛脑洞开凿记–李怀玉 说明:发表先后以当天发布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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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
文 / 李合吉
小吕今年45岁了,历经岁月风霜的洗礼也熬成老吕了,他十八岁接班到了工厂,在厂里跟着工长学徒,学成了木工。
学会了木工,那时还是很吃香的工作,门窗桌椅板凳都是木制的,塑钢和铝合金门窗还没问世,他星期天回家没事就去帮人做家具、盖房子,在乡里乡亲中间落了个好人缘,同时也挣了些外块。他既有每月的固定收入,也不断挣点外块,手头也宽裕了,家里还购置了电视,他不懒,也不乱花钱,一心想着挣钱养家,那时做一天零工能挣二十多块,比起他一月三百块工资来说是很可观的,有外块的活儿他就请假不去上班,打得小九九啪啪响。
谁知正逢如日中天之时,厂里简员增效,他被简了下来。当时心里也没多想,卷起铺盖就回了家,还领了5000块的补贴,当时的半万块钱也是很心动的,他想自己有木工手艺,走到哪儿都有活干,他打算着外出打工去,也去大城市见见世面。
老吕第一次出远门,晚上睡不着,想了很多,毕竟不比在工厂,人生地不熟,花花世界,啥人都有,各方面想了个面面俱到。那时社会上小偷比较多,特别是长途汽车上,听说车上跟明抢差不多,兜里的钱不是被掏走,就是被刀割,只有装到内裤里比较安全,听说商场里有卖“防盗裤头”的,这裤头那时也很时髦,它是在三角裆的上面开个一字口,口上装有拉链可自由开闭,口里有个巴掌大的小兜,钱可装在里面。他专程跑到乡里大商店,买了两条“防盗裤头”,准备带点零花钱,把钱放到这里面最保险。那时最大的钱也就是100元的面值,心想到外面管吃管住,不用花啥钱,除了车费再带一百元足够了,况且到那里车费老板还给报销。为了在外面少花钱或不花钱,他走的前一天,又在村里的理发店把发理了理,还刮了脸,全套下来花了5块钱,老省了,听说在外面连理带刮可不是这个价。
老吕老婆给他找了一条薄被子和一条窄褥子,将被子和褥子折叠在一起,卷成了一个瓷实实的卷,用绳子捆起来,装进了那个洗得干干净净的“尿素袋”里,又拿了几件替洗的衣服和一条毛巾及洗漱用品装进一个帆布兜里,刚拉好拉链,忽然想起没带洗衣膏,站起来一边走一边说,“外面东西贵,再装两包洗衣膏吧,省得去买。”她拿着两包《健美牌》洗衣膏,塞进了帆布兜里,又重新拉上了拉链。一切都准备完好,老吕背起了那个尿素袋,他老婆提着那个帆布兜,俩人出门奔往村口去等开往山西的车。“笛笛笛”汽车开过来了,车上坐了好多人,老吕接过老婆手中的帆布兜,一手提着兜,一手提着铺盖卷,急忙钻进了客车内。客车“呼’地一声开动,把站在路边的老吕老婆淹没在了尘灰中。
老吕找了座位坐下,望着窗外起伏山峦的景色,只有麦苗是绿油油的,树上的枝条还是光秃秃的,绿叶还在做着春天的梦,自己已在追梦的路上了。他忽想起自己裤头里的一百块钱,又吸了吸肚子,把手伸进裤头里摸了摸,感觉钱在兜里面,心里好悠哉,在晃动的汽车里,闭目养起了神。一路上虽然有点瞌睡,但一想到自己的钱物,猛然就会惊醒,只是似睡非睡地在座位上斜躺着,迷着眼睛,两只手自觉地捂在裆部,以防不测。四五小时的行程,虽提心吊胆,但总算没遇到小偷,安然无恙地到了目的地。
下车后,老吕左肩扛着铺盖卷,右手提着帆布兜,徒步二里多地,来到工地,老板把他们当天来的四个人安置在一起。这是一座刚立起框架的五层楼房,住在二楼上,窗口钉了张塑料布,就是窗户的明玻璃,门口吊了个布帘,也没门子,他们就在里面打起了地铺。老吕平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睡地铺,以前在工厂好赖大小也是单人木板床,有窗有门,不像这窗户风一刮“忽闪闪“地响,门帘也像红旗一样里外飘,心里酸溜溜的,都说民工苦,这次是真体验到了。
既来之则安之。屋内的四个人都不是一个地方的,两个河南的,两个四川的,谁也不认识谁,口音还得直着耳朵细听,才能听懂,个人品行就更不知了。老吕想,自己可得多留个心眼,钱一定不能离身,这次防盗裤头真的有用了。他唯一的担心就是这一百块钱,其它物品都不值钱,不由自主地又伸进手摸了摸裤头里的钱。
老吕的木工手艺好,负责工地支模型工作,开始感觉有点吃不消,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背疼,时间过长,不像工厂八个小时,这工地是天黑才算一天,真是风吹日晒,披星星,戴月亮,只觉劳累不够睡,也不埋怨地铺不好了,只要能多睡一会儿就行。伙食也不如工厂,更不如给主户干活时吃得好,真成了日本人吃高梁——没有法子,只有咬着牙硬挺着。刚来的时候天还有点冷,特别是夜里睡觉时,被子又薄又短,腿不敢伸直,一伸直脚底下就透风漏气,只好解下自己的腰带捆住被子的脚那头,倦曲着身子睡觉。天气渐渐转暖,一切也好了起来。工地离县城集市不远,也有年青人晚上出去吃点肉喝点酒改善一下,老吕从不出去乱买乱吃,他懂得一分钱逼倒英雄汉的道理,家里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哩,儿子快该娶媳妇了,女儿正在上学,哪个都得从老吕手里要钱,挣钱不易,能省则省吧,所以,那一百元钱就一直在两个防盗裤头里交替藏着,也没有花出去。
说话不及就到了麦收的五月,老吕心里惦记着他那二亩三分地,工地上的人大部分都陆续回家收麦子了,他也不例外,收拾了一下,向老板告了假,坐上了回家的汽车,在一路颠簸中回到了家中。
回家后老婆问寒问暖,问这问那,问他带的钱够不够花,不说钱还好,一说钱老吕像表功一样,双手就去解裤子,吓了老婆一大跳,“别害怕!”老吕一边说,一边从裤头里掏出了那张装了四五个月的一百元钱,交到老婆手中,老婆接到钱,兴奋之余,忽闻一股什么气味,她又将钱靠近鼻子嗅之,皱着眉头说:“你闻闻,是不是尿臊气了!”她会心地笑了,笑得那么开心,笑声驱走了老吕的一脸尴尬,她觉得老吕这个人既可笑又可怜,她的鼻子一酸,泪花在她眼眶里打起了转转,她一把将老吕紧紧地拥在了怀中……
– 作 者 简 介–
李合吉 男,1958年9月出生,河南省林州市人。郑州铁路局退休干部,从事党务工作20年,曾多次在铁路局《郑铁在线》栏目发表诗歌和文章;自幼喜爱书画,近两年又在红旗渠报发表过多篇诗歌与散文。画画、写作已成为了自己的退休爱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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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河顺文艺):【小小说】省 钱 | 李合吉(文)新生(诵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