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年前陈其五同志的激昂演讲,至今读来仍令人血脉偾张

来源:祖国网

1935年12月9日,著名的一二·九运动爆发。85年前的那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学生运动,成为中国抗日战争的思想总动员,一代青年冲破层层封锁,走出学校,走上街头,走向工厂,走向农村,走向全社会,传达了中国人民反对投降,坚决抗日的呼声,一时成为世界举目关注的大事件,极大的推动了中国人民抗日救亡运动的开展。如今,这些时代的先锋大多已经作古,可他们救亡图存的爱国事迹和永不褪色的先进思想值得新一代青年回顾学习。

今天,为了纪念一二·九运动和父辈的光荣历史,特全文发表当时清华大学学生会主席,全国学联副主席刘毓珩(后改名陈其五)在一二·九运动的演讲稿。
在这篇著名的一二·九运动的演讲稿中,我们可以看到,当年21岁的陈其五大声呐喊的鲜明观点,至今仍然熠熠闪光,仍然振聋发聩,读后令人跌宕起伏、发人深省。这也印证了他后来成为我党我军优秀政治工作干部的必然逻辑:先进的思想性,严密的逻辑性,以及横溢的文学才华。

陈其五子女:陈冰郎 陈巧巧 陈海蓝
孙子女:陈来瑞 陈来思 陈来元 陈来芳 王一然

2020年12月于上海


陈其五同志在一二·九运动中的演讲【原文】

十二月九日悲壮热烈的北平学生运动,已经有一夫夜呼,举国响应之势了,为了报告此次北平学生运动的真相和意义,为了想交换我们的意见和态度,为了想加强青年本身铁的组织,北平学联会才正式派清华燕京代表团南下,一路走沪杭,一路走南京、武汉。


陈其五在清华大学读书期间
陈其五在清华大学读书期间

我们曾经遍历大江南北各大重要都会,看见各地的青年的悲歌慷慨的情形,使我们在悲伤之余,不感到万分的兴奋。

诸位,自东四省沦亡之后,由所谓“战区问题”转到“经济提携问题”,由所谓“冀东问题”转到“华北自治问题”最近复有所谓“冀察政委会”的组织出现,而北平的地方当局,都口口声声说:“这次华北自治运动是一种民意的表现,是一种民意的要求”。这简直是认贼作父,甘心作奴。同时我们南方的舆论界都无声无响,噤若寒蝉;北方的舆论界则慑于威势,不敢直言。不但不能代表中国人民真正意见,也不能代表我们政府的意见。只是十足的代表了日本人的主张,因为报纸“不登一条新闻,不发一句评论”,所以华北的问题闹得锣鼓喧天的时候,而全国青年,全国民众却痴痴的睡在鼓里,我们北平青年目击心伤,深恐就这样无声无息的丢了整个华北,所以在日本人和外国军阀的大刀长枪之下,北平学生大胆叫喊,冲锋流血,愿意拿我们的头颅,拿我们的鲜血来唤起全国民众的注意和同情,我们是华北人民,是中国人民,我们是北平学生,我们要真正的表示我们的意见,我们不能让卖国贼出卖华北、出卖大众、出卖中国。我们大声疾呼,华北人民是不愿变相自治的,华北人民誓死反对一切破坏国家领土完整,主权统一的任何政治机构,所以北平学生运动的一个意义是要表示华北人民真正的民意,我们警告日本、警告汉奸,我们也要忠告政府,忠告国人,我们要告诉世界各国,我们华北人民,我们北平学生认为华北的一切任何特殊政治机构,只是日本人勾结卖国贼所做成的一种强奸民意的勾当,绝不是一种民意的要求,华北人民誓死反对华北自治。

诸位,由最近几年敌人得寸进尺的事实,我们已觉悟到让步妥协,只有加速中国的灭亡,‘长期抵抗’和‘一面交涉,一面抵抗’的口号,不能再骗人了,我们认为和平,已到了完全绝望的阶段,我们认为牺牲已到了最后的关头,我们认为抗日问题,是当前一切问题的先决问题,我们认为抗日运动是一切运动的中枢运动,当前中国的一切运动,一切工作,只有在一个目标之下——抗日救国——去活动,才有意义,才有力量。抗日问题得不了解决;一切问题也无法解决;抗日运动不能进行;一切运动也不能进行。所以这次北平学生运动的第二个意义,也就是唯一的最大的意义,是要发动一个全国大规模的抗日运动,学生运动只是这个伟大的悲壮的运动的开始。我们要联合全国各阶级的民众,我们要联成一个大规模的阵线,这是民族复兴的运动,也是民族解放的运动。一个国家和另一个国家的战争,不是这个国家的政府,和那个国家的政府间的战争,而是这个国家的全国国民和那个国家的全国国民的战争。我们的目标,并非和政府背道而驰的,我们只是要监视政府,督促政府,加强政府的抗日力量。

这次北平学生运动的最大目标,即是要发动一个‘全国一致的大规模的抗日运动,’而且从政府的负责人口中,也似乎表示了最后的决心,所以我们敢断言:一个悲壮的沉痛的非常时期,马上就要到来;一个光荣热烈的民族战争的序幕,不久就要揭开了。青年是国家的中坚分子,是民族的灵魂,是社会的优秀阶级,是民族的领导者,民族的覆兴的责任,是落在我们的肩上,我们每个热情的青年,都应该有最大的决心,勇敢的负起将要到来的非常时期中最艰难,最重大的工作。为了使我们青年的爱国情绪,有一种有力表现,为了使我们青年的爱国工作有效力而且实际,我们不得不充分的准备,不得不充实自己。然而回顾九·一八以来的事实,国家的领土一天一天的缩小,敌人的势力一天一天的伸张,我们的内政和外交的方针,有丝毫的变更没有?对待我们年轻教育政策有丝毫的改变没有?青年痛心于国难的日益严重,而周围的环境却丝毫没有因势制便的痕迹,怎能不悲伤苦恼,泣首槌胸呢?现在,青年们彻底的觉悟了,觉悟到这一成不变的教育方针,决不能适应非常的事变,决不能满足时代的要求,这种教育政策所得到的知识和经验,断不足以应付当前的环境,断不足以参加民族斗争,肩任国家的钜难。学生的本分虽在读书,但我们是中国的公民,我们最大的责任还在救国,救这将倾危的国,我们是要受活的教育,而不愿受死的教育,所以北平学生运动的第三个意义,是告诉政府和教育当局,希望他们改变那一成不变的教育方针,希望他们能实施时代的教育,非常时期的教育。

外国人常常这样的说,中国人也常常这样的说,说中国人像一盘散沙,无秩序、无组织。这句话说厌了,我们也听厌了,可是大家都知道这句话,却没有人注意过。诸位!一个没有组织的国家,怎能和一个有组织的国家抗衡?一个没有团结的民族,怎能和一个有团结的民族斗争?说到这一点,我们青年人尤应深深的惭愧,因为我们青年本身根本没有一种正常的严密组织。没有组织又怎能生出力量?所以这次北平学生运动的第四个意义,就是使全国青年在一个目标之下,一种认识之下,自动的、坚强的、团结起来,组织起来。所以组织工作,就是我们当前的切要的工作。不但青年本身要有健全的组织,而且要扩大范围组织各阶级的民众。青年本身有健全的组织,青年的步伐便会整齐,青年意见便可统一,青年的情感便可交流,青年力量便可集中。国民本身有了健全的组织,国家的地位便可以提高,国家的力量便可以加强,国家的政策便可以坚定,国家的政权便可以统一。我们要谈救国,要想不空谈救国,组织工作,便成了先决的基础工作。一二·九学生运动发生以来,不及两周,全国各地学生,都有了学联会的组织,这一点充分的表示了青年本身的彻底觉悟,证实了组织工作的绝对必要性,我们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就有全国学联会的组织出现,到那时,我们可以互相研讨,交换意见;到那时,全国青年的力量才能具体的充分的表现出来。

诸位!我们还要认清,这次学生运动,并不是五·四运动的重演,而且较五·四运动更有意义,更有价值、更悲壮、更伟大。五·四时代的对象,是打倒卖国的政府。帝国主义的压力只直接加于卖国的政府,还没有直接和中国民众发生冲突。现在呢?帝国主义的压力已直接压到我们民众的头上,他们的枪和刀已加上我们的身了。现在,我们要认清我们的敌人,我们要认清我们的目标。我们只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共同的目标。一二·九的学生运动,只是单纯的爱国运动,我们绝不能稍稍移动目标。须知稍有差迟,则此次轰轰烈烈的学生运动的前途,将感受莫大的威胁和危险。


清华大学学生在一二·九运动中演讲
清华大学学生在一二·九运动中演讲

一二·九的学生运动,绝不是一天两天,或一月两月就可以结束的,它的前途是个漫远的长途,除非到那一天,到那一天中国能够获得真正的独立和自由,中国能成为自主自立的国家,中国真正能够打倒了她的最大的敌人。我们这次的学生运动,才算有了光荣的成功,才算有了光荣的收获。

我们还认为这次的伟大,只是在程序上由北平学生开其始,实是举国青年对于救亡图存的一种迫切而强有力的表现。一两周来,举国风起响应的事实,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最后还要告诉诸位,学生运动在北平已达最高潮了,在北平,十人以上的集会,都没有自由,我们的学校被军警全部封锁,我们没有救国的自由,也没有爱国的自由,因为北平已经不是中国人的北平,而是日本人的北平了。所以此后的运动中心,应该由北平移到南方来!武汉三镇是我们最理想的一个中心地带,武汉三镇是辛亥革命的发祥地,是华中一带的经济中心,文化中心。我们很希望武汉三镇的全体青年能够毅然的负起责任来,来领导,来发展这个伟大的学生运动,这个伟大的抗日救国运动,伟大的民族解放运动。

我们因为种种的关系,只得匆匆的走了,有许多大中学校的青年,始终没有机会聚首畅谈,我们深感到无限的怅惘,我们更表示万分遗恨!然而,我们敢断言,青年的心始终是打成一片的了!

别了!谢谢诸位,大家努力。

国立清华大学代表刘毓珩

私立燕京大学代表朱南华

民国二十五年一月


此件是陈其五同志作为北平学联的代表南下宣传“一二·九”运动的演说词,他当时的名字叫刘毓珩,是清华大学学生救国会主席。该演说词当时刊登在武汉大学学生救国会刊物《救中国》第一期上。

【拓展阅读】因积极参加爱国运动被全国通缉,故改名“陈其五”

陈其五,原名刘毓珩,安徽巢湖人。1914年出生于巢湖望族,其祖父刘原道为庚子事变清政府抵抗八国联军主帅李秉衡的幕僚,后任江南制造局主事。著有《庚子劫余草》,《居巢诗証》,《朱霞书屋诗草》等。其父亲刘晦九,毕业于江南水师学堂,任北京女子师范大学教授,创办了巢县中学。祖孙三代数人皆为巢湖名人。

陈其五先后在巢县一中,扬州中学就读并于扬州中学毕业,1934年被清华大学和北京大学同时录取,他选择了清华大学哲学系,师从冯友兰。他在1935年暑期清华大学学生会改选时当选为学生会主席。


陈其五(前右)与蒋南翔(戴眼镜者)等在清华时留影
陈其五(前右)与蒋南翔(戴眼镜者)等在清华时留影

他在清华大学的经历中值得记录一笔的是:

第一,他的入学作文《梦游清华园》曾获得国文老师朱自清教授的满分。

第二,当学生会决定参加12月9日大游行的关键时刻,12月8日深夜清华大学梅贻琦校长紧急敲钟,在大礼堂集合学生,梅贻琦校长声泪俱下劝阻学生不要上街,不要作无谓牺牲,同学们无所适从迷茫之时,陈其五跳上讲台,力陈爱校首先要爱国,国之不存,何来安静的书桌?坚定了同学们必须上街游行的决心。

第三,一二·九运动中,争取到爱国人士的广泛支持。陈其五亲自从张申府教授处接受了宋庆龄先生赠送的200大洋;邀请了许德珩等知名人士游行后来校支持。许德珩在大会上讲了:“五四运动”北大光荣,“一二·九运动”,清华光荣!

因为陈其五积极领导参加一二·九运动,被国民党当局指示校方以围攻教授会等名义记了两个大过,后和黄敬、陆璀等六人被开除学籍,陈其五并受到全国通缉。

1937年抗战爆发后不久,陈其五经八路军武汉办事处安排,赴二战区卫立煌部筹组战地工作团任主任委员,肩负做卫立煌统战工作的秘密使命。1938年2月加入中国共产党。


行军途中。右一张震,右二吴芝圃,左三彭雪枫,左四陈其五。
行军途中。右一张震,右二吴芝圃,左三彭雪枫,左四陈其五。

1939年1月,陈其五到新四军游击支队,即后来的新四军四师工作,历任团政治部主任、团政委、旅政治部主任、四师兼淮北军区政治部宣传部部长、《拂晓报》社长兼总编辑。


陈其五和夫人冯健
陈其五(右)和任泊生在彭雪枫师长灵前

解放战争时期,历任新四军华中军区政治部宣传部部长、第三野战军(华东野战军)前委委员、政治部宣传部部长兼新华社三野总分社社长、华东军区政治部宣传部部长。


新四军四师的三位部长在彭雪枫师长墓前。左起宣传部长陈其五,组织部长谢胜坤,联络部长任泊生。
新四军四师的三位部长在彭雪枫师长墓前。左起宣传部长陈其五,组织部长谢胜坤,联络部长任泊生。

陈其五解放南京时留影
陈其五解放南京时留影

全国解放后,历任上海市军管会政治部副部长、南京市委宣传部部长、华东军政委员会教育部第一副部长兼党组书记、华东文教委员会秘书长、上海高等教育管理局局长兼党组书记、上海市委学校工作部高教科学工作部部长兼上海市委高等学校工作委员会书记、中共中央华东局宣传部副部长、山东省副省长兼省委秘书长(未履任)、上海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上海市社联常务副主席、党组书记、上海市文联副主席、上海党史学会会长、上海古籍规划整理小组组长、上海市委思想工作小组副组长。


陈其五和夫人冯健
陈其五和夫人冯健

陈其五在上海社联会议上
陈其五在上海社联会议上

1963年遭到错误批判后,陈其五以“恶毒攻击三面红旗”,“包庇胡风分子,包庇右派分子”“堕落成资产阶级右派在党内的代言人”等错误,于1965年审查结束后给予“留党察看”纪律处分。未满两个月又加重处分,被开除党籍,行政级别由八级降为十级,发配到扬州苏北农学院任教务处副处长。文革时期进一步遭受迫害。

1979年经中组部同意,撤销原结论,恢复党籍,恢复行政级别,恢复工作。


陈其五晚年与家人在一起
陈其五晚年与家人在一起

陈其五同志因长期遭受迫害,罹患肺癌,手术后两月即开始工作。1984年9月,陈其五在出差途中突发疾病,抢救无效去世,享年7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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