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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故事 药王爷在林州的传说–李金富
*散文 蚕趣–赵保福
*影评 太行《花开那年》–王和岐
*红色记忆 俺村的退伍兵–李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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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 文| 李合吉
民以食为天。中国人历来把吃当作头等大事、天大的事,像“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出门不弯腰,进家没柴烧”等,大到行军打仗的胜利,小到日常生活炊烟,都是对吃饭重要性的精辟概述。
我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出生的,我的老家是在太行山东麓的红旗渠故乡,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经历了半个世纪以来,中国农村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用我老母亲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口头禅来说,就是“现在过到天台上去了。”
在我记事的时候,我家的厨房做饭,就是烧火做饭的,那时候我们老家对厨房的称呼是“饭棚”“棚底下”等,很土的称呼,但也是对它名副其实的称呼。家家户户都有一个烧火做饭的“棚”,我家那个饭棚,是在茅草房的北屋和西屋的两风道滴水间,棚顶是用木棍和秫杆棚起来的,上面是用黄泥糊了一层,又在黄泥上铺了一层灰碴,这灰碴还挺结实耐用,用了十几年。记得是我的姨爷爷帮助修缮的棚,用炉碴与石灰水和成的灰碴滩在上面,用锤地板锤了好几遍,锤瓷实后又用泥抹子抹光,那时还没有水泥,全靠石灰与炉碴凝结的硬度,在那时候也称得上质量最好的棚顶。这饭棚春避风,夏避雨,秋晒谷,冬避雪,而且还是夏天乘凉的好地方,晚上躺在饭棚上,仰望星空,看流星如火,看云追晧月,那西北风就是天然的大空调。
厨房就在这宽不足一米的棚底下,里面用土坯垒了个烧火的灶,我们农村人不说灶,叫它“锅堤”。锅堤烧起来还很顺手,也不用鼓风机,那火苗就像红公鸡的尾巴,在锅堤口外灵动着,不一会儿,锅里的水就如胡琴一般奏起了音乐,然后又大冒狼烟地开了锅。锅堤随然好烧,但在点火时也会遇到不给力的时候,有的柴禾不配合,不是一燃就着,好像在生闷气,光冒青烟不着火,非得让给它亲几口,它才高兴,无耐只有鼓起腮帮子,用嘴对准锅堤口,恨不得把头钻进锅堤里,铆足吃奶的劲,“呼哧、呼哧“地连续吹上几口风,它瞬间火苗四起,就燃烧起来了。别以为与锅堤口亲嘴儿是好事,它会让你的眼泪“叭哒叭哒”地往下掉,那青烟既钻眼睛,又钻鼻子,不由得自己的那双手就会去揉眼睛,擤鼻涕,手指上的黑灰如黑色鞋油一样就涂到了脸上、鼻子上,饭做好了,自己也成了黑脸“包公”。那时我奶奶就是这“包公”的主角,把这不足一米宽的棚下作舞台,为全家人“唱大戏”。在那清贫的时光里,在她那粗糙的手下,几粒大麻籽,也能把菜炒出香喷喷的味道来。
那时用的烧火燃料,基本上都是农作物的茎杆、根茬,我们这里虽然地处山区,但山上的树木也不是随便让砍伐的,一切都是公家的,山坡上大部分都用石头垒起了石墙圈着,然后在石墙上抹上白灰水,这白色就是一个醒目的“禁”字,我们都把它叫“禁坡“,只能在“禁坡”以外的地方割草或砍些荆棘作为“硬货“过年用。当时我上小学,放秋假后,我的主要任务就是拾谷茬和玉米茬,一个假期下来,谷茬和玉米茬就能在院里堆成两个小山,当时我长得还够不到堆顶,奶奶看到我每次挑着茬子回家时,总是夸我“真干事!真干事!”这两堆根茬至少能烧到第二年的春天,另外还有棉花根柴、玉米芯等,凡是能烧的都要往家搬弄,堆在一起备用。那时候还出现过为争抢玉米根茬生气吵架现象,放到现在看这种现象简直就是一个大笑话。
再说那时的炊具,不是砂锅就是铁锅,有句歇后语叫“打破砂锅一一问(纹)到底”,其实是缝到底,当地把缝也读纹,从而也说明沙锅很不结实。铁锅比砂锅不怕摔,导热快,但比砂锅价格昂贵,一分钱逼倒英雄汉,有的家庭只好奏合着砂锅用,有的家庭为了生活的改善,集中财力也要买个好铁锅用。我家大一点的锅如罗锅,车锅(像半个球的型体)、炒锅基本上都是铁的,铁锅也是会烧坏漏水的,为了节省买新铁锅的高昂费用,就有“骨碌锅”的行当,让他们把锅补一下,然后重新使用,也像衣服一样,新三年,旧三年,补补连连又三年的维持着日常生活。
冬季,进入数九寒天的时候,才往屋里生煤火,一大家人挤在奶奶的屋里做饭、吃饭、取暖,另屋睡者能不生火就不生火,有句俗语叫“九月召召十月温,十一月随冷不上身,只有腊月稍冷些,不用几天就打春。”说的是以前为了节省煤,婆婆不想让儿媳生煤火,暗示她别生火的顺口溜。那时奶奶屋里的那台土煤火,与土炕一般高,一拃宽的正方形铁火口面,中间有个小拳头大的圆火口,时常煤火是用湿煤泥封着的,中间留有比手指还细的孔,孔眼里吐着如灯大的火苗,维系着火的生命,只有等到做饭时,才把它的嘴脸捅破,让它旺盛的燃烧起来。破火时用一根铁棍,也是专用的工具叫“火通“,也叫火柱,像杀猪似的直通煤火心脏,甚至通到火的肠道里,然后再横起火通,朝煤火下部的风道眼里上下、左右摇动一番,让细碎的煤灰从炉盘里漏下,做到通风透气的效果,这叫“搜火“。搜火后,煤火呼吸到了充足的氧气,像人治好了气管炎病一样,高兴得火苗直往上窜。有个迷语叫“红公鸡,绿尾巴,吃污泥,屙朱砂。”迷底就是这种煤火。奶奶在搜火时还经常对我说:“人要实心,火要空心。”别看一个土头土脸的小煤火,也有它大文化的道理。这时的屋里像狼烟滚滚的战场,尘灰弥漫,奶奶只好洒些水封尘,然而,只是杯水车薪,疗效甚微,只好任其降落后,再打扫庭除。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我家的茅草房开始翻新,用机瓦(红瓦)代替了茅草麦杆,煤火开始进行了改进,用起了煤球火,这种煤火肚子小,节省煤,而且上火快,比原先的煤泥火做饭快了很多,煤泥火需提前半个小时开火,火才能旺盛燃烧,这煤球火用不了十分钟就能熊熊燃烧,而且干净卫生,避免了搜火灰尘满天飞的现象,很受当时人的青睐。那时的火口也随之改大,火口直经大到120公分,用火剪来夹煤球添火,既干净又方便。七十年代后八十年代初,又有了携带方便煤油炉,燃料是煤油,煤油味大、冒黑烟、熏锅,但开锅快,快速解决了一两个人临时吃饭问题,也可能是费用大的缘故,没有在农村时兴起来。这时候铝锅、铝壶开始出现,铝锅又比铁锅轻还导热快,家庭逐步使用起了又轻又快的铝制品炊具,生活质量有了一个新的提升。
然而,那时还没有煤球厂售煤球,使用的蜂窝煤球全靠自己脱坯,家里只能买一小拖拉机散煤,靠手工制作煤球,为此事我家还让人专门焊了一个煤球机,打煤球时互相借用就方便多了。乘着好天气有的在场上,有的在路上,有的在院里摆开了战场。有了煤,还得去找煤土,煤土越粘越好,我们这里都选择红土,我们村的红土附近不多,大多是黄沙土,只有几个地方有红土,都去那里挖采,有的把地里的庄稼也毁掉了,但为了煤火旺,也管不了这些了,只管自己用。有了煤和煤土,还要把它们一锨一锨地过筛,除去煤土坷垃,再按照煤与土5:1的比例翻搅均匀,加水搅拌成不干不湿的煤泥,才开始脱煤球,也叫打煤球。有一年我在家院打煤球,刚打好,摆了一院子,天阴沉下来了,眼看就要下雨。心里像猫抓了似的,火急火燎,我们就找塑料单遮盖,也没那么多塑料单,能搬动的搬到了屋内,刚打的太湿不能搬动,只有眼瞧着让雨淋着,干跺脚没办法。等雨过后,只好重新把废了的煤球再和成泥打二遍。打煤球虽说不是太重的活,但打一天煤球也是腰酸胳膊疼,浑身像散了架,都是无奈何的事情。
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至九十年代,农村就有了两层小楼,并且以“随门灶”的形式设计了专属的厨房,煤球火有的焊制成了铁的,铁面、铁身,还有贮柜、温水箱的新款式,炉身上喷了漆,有的上面还印着熊猫图案,干净美观,放在厨房里也很上档次、有品味。那时还兴起了铝制品热潮,有的个人搞铸铝,像小炉匠一样在街中铸造着铝锅、铝盆,铝笼,铝鏊子,有的开起了铝制品厂,机器加工制造各种民用生活铝制品,家家户户都用上了明晃晃的铝锅、铝盆和铝壶,厨房炊具来了一次革命。
事物都在不断变化中,这就是人类进步的一个一个阶梯。进入二十一世纪,老家的厨房在改造中,墙面都贴上了瓷砖,随着农村水电普及和稳定,厨房里也装上了自来水,洗碗洗菜更方便了。电子产品更受人们青睐欢迎,在厨房里装上了排烟扇或抽油烟机,添置了电饭锅,电饭煲等等。这类东西解决人们生活中的一大堆困难,真正成为厨房里的“巧媳妇”,蒸上大米想去干什么活,就去干什么活,不怕干锅米焦,熟了自动保温。还有电炒锅、电水壶、电磁炉等,虽然那时候用起来还觉得有点奢侈,但这些革新的炊具已在农村厨房初露锋芒,厨房向着电器化的方向速变。与此同时,煤气灶也相应进入了农家厨房,有条件的家庭液化灶、电磁炉、煤球炉三管齐下,农村也有了超市,各种蔬菜应有尽有,不用再跑到县城去打货,来个客人不用在做饭上发愁了。
新时代,我们的村庄要整体搬迁,新的小区高楼林立,初具规模,拆迁户已住上了电梯小高层,自来水、天然气也跟着上了高楼,楼内装饰一新,有卧室、厨房、餐厅、卫生间(简称“套三套二”等等),还有抽烟机,有条件的也装上了集成灶,整体厨柜让物品有了各自的家,干净整洁程度与饭棚相比,真乃天壤之别。冰箱、净水器,饮水机,空调、汽车都进入了寻常百姓家,屋内冬暖夏凉,过上了想都不敢想的新农村生活。
那天,我与一位老乡聊到巴以冲突、俄乌战争和时代变化时,他说的一句话,很贴切,也很实在,我也很赞同,他说:“我们与祖国共命运!”因此,我们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要感恩伟大的党、伟大的祖国。
– 作 者 简 介–
李合吉 笔名神话。男,1958年9月出生,河南省林州市人。郑州铁路局退休干部,从事党务工作20年,曾多次在铁路局《郑铁在线》栏目发表诗歌和文章;自幼喜爱书画,近两年又在红旗渠报发表过多篇诗歌与散文。画画、写作已成为了自己的退休爱好。
-诵 读 者 简 介-
新 生 本名魏俊彦,河南省林州市人,大学文化,长期从事红色文化史料的研究和写作,编著出版有《血荐轩辕》《林州热土领袖情》等10多部文学、历史著作。爱好诵读、曲艺和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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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河顺文艺):【神话书田】老家厨房的嬗变 | 李合吉(文)新生(诵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