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黑龙江省东南部有一座与俄罗斯交界的边陲城市——绥芬河市,虽然人口仅7万,土地面积460平方公里,但因地处东北亚经济圈的中心地带,既是中国通往日本海的陆路贸易口岸之一,又是中俄两国振兴东北与开发远东的节点城市,因而由黑龙江省直接管辖。2018年夏,我和老伴来到这里旅游,不仅游览了风景名胜,更领略了这里中俄两国的历史与文化交融。
绥芬河市又称中俄友谊城,历来是链接东北亚和走向亚太地区的“黄金通道”。我在这里游览了多处历史文化景观:有已使用了112年链接俄远东最大港口海参崴的铁路桥——“远东第一桥”,有1928年周恩来赴莫斯科参加中共六大途中居住过的“大白楼”,有楼顶檐下雕有人头面孔浮雕的百年俄式建筑“人头楼”,还有“铁路火车站候车室”、“东正教堂旧址”、“俄驻绥领事馆旧址”等老俄式建筑。其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绥芬河的新地标“友谊和平天使纪念碑”和绥芬河博物馆。
在我下榻宾馆旁的和平广场,屹立着由5米高的锡青铜主体和6米高的花岗岩基座组成的“友谊和平天使纪念碑”。碑上天使般的少女左手挥动头巾,右手向家乡亲人告别,身旁是象征和平鸽的双翅。碑前台座用中俄文分别镌刻着绥芬河全体市民撰写的碑文和俄罗斯联邦总统普京的题词:“俄中友谊就是相互理解、信任,共同的价值观和利益。我们将铭记过去,展望未来。”这座独具特色的纪念碑是纪念谁的?这里曾发生过怎样的故事?我在不远处的绥芬河博物馆找到了答案。
绥芬河博物馆是座红柱白墙黄瓦的中式仿古建筑,一楼通过历史、自然、艺术和现代四部分,我看到了绥芬河悠久的发展历史、富饶的自然资源、如今的繁荣景象。
登上二楼便是“和平天使嘎丽娅纪念馆”,俊美的嘎丽娅此生留下的唯一相片首先引入我的眼帘。
展厅由普京总统给绥芬河市民的回信开始,用图片、相片、模型、实物介绍了嘎丽娅短暂、光辉的一生,展览的所有文字都由中俄两国文字介绍。
展厅显眼的地方竖立着一人多高的大俄罗斯套娃,一半是中国福娃男孩形象,另一半是俄罗斯套娃女孩形象。她含蓄地告诉我,1928年出生于绥芬河的嘎丽娅是中俄混血儿,父亲张焕新是勤劳、淳朴的中国山东农民,母亲菲涅是善良、漂亮的俄罗斯族乌克兰人。聪慧、伶俐的嘎丽娅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继承了父母擅长歌舞的艺术才华,是当地家喻户晓的小明星。她在俄侨学校与中、俄、日、朝的同学相处得很好,掌握了汉语、俄语、日语以及朝鲜语。
“九.一八”事变后,嘎丽娅的父亲多次在物质上帮助东北抗日义勇军,不幸被日军抓进监狱、备受折磨。嘎丽娅的大哥张国列和男友都参加了苏联红军,抗击日军。在日军的残暴统治下,嘎丽娅小小的年纪遇事不慌,帮助家人与亲友勇敢机智地与日本鬼子周旋。
1945年8月9日,150万苏联红军越过中苏、中蒙边境向日军进攻,日本投降指日可待。当天苏军攻克绥芬河市城区,但城郊天长山日军要塞内的关东军守备队负隅顽抗。该要塞的日军武器精良,堡垒异常坚固,要塞易守难攻,特别是有大批日本侨民被带入其中。苏军决定出于人道主义,撰写了“只要日军放下武器撤出阵地,其官兵和日侨都能得到公正人道的对待。”的劝降书,找懂日语的人送去劝说关东军缴械投降,以表达和平诚意。
年仅17岁的嘎丽娅通晓俄日双语,被苏军选中。嘎丽娅与母亲吻别时,母亲知道凶多吉少,一边流泪,一边把自己头上的红头巾戴到女儿头上。
第二天,嘎丽娅跟随苏军上尉和小分队登上天长山。她手中握着劝降书来到日军阵地前用日语喊话:“我们是苏联红军派来和平谈判的代表,不要开枪,请出来和我们谈话。”但是穷凶极恶的日军只许嘎丽娅一人进入要塞,禁止苏军官兵进入。嘎丽娅虽然很紧张,但为了挽救包括她的同学在内的日本侨民,依然只身带着劝降书向日军阵地走去。
在焦急的等待中,苏军上尉听见日军阵地上激烈的争吵与嚎叫。最后竟突然传来一声枪响,灭绝人性的日军竟公然违背“不斩来使”的国际公约,残忍地杀害了嘎丽娅!一股日军冲出要塞,向苏军小分队发起了疯狂扫射。苏军忍无可忍,调来重炮连续四天轰击天长山要塞,彻底摧毁了日军。
嘎丽娅牺牲后仅四天,日本宣布投降。嘎丽娅的家人和朋友寻遍天长山,一直未能找到她的遗骨,只有她的母亲在树上找到了那条飘扬的红头巾。
由于苏军迅速向内地推进,嘎丽娅悲壮的故事仅在民间流传。多年后,苏军上尉谈起因战功荣获的红星奖章时说:“这枚奖章应当奖给嘎丽娅!当时苏军找不到日语翻译,不然不会让年轻漂亮的姑娘上山和日军谈判,实在是没有办法。嘎丽娅明知危险还是去了……”在纪念二战胜利之时,绥芬河的人们千方百计寻觅到嘎丽娅的历史遗迹,并公示天下。2014年,黑龙江省民政厅授予嘎丽娅烈士称号,绥芬河市民为她建立了“友谊和平天使纪念碑”。
我站在嘎丽娅纪念碑前,深切缅怀这位只身赴日军要塞的和平天使,忠心祝福中俄人民的战斗友谊与世界人民的永久和平。
此文刊登在2019年第一期《同心刊》杂志、4月《红色太行》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