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说
百年百将43:卢冬生
作者:相忘于江湖
1915年,一个7岁的娃子被送到一户地主家放牛。
这个农村娃名叫卢冬生,生在一个贫苦佃户之家,兄弟姐妹6人生活拮据。于是外婆挪着小脚,带着卢冬生走了50里路,从湘潭县来到临近的湘乡县泉湖村,给他找的东家是大地主陈道良,其父陈翼琼以前是湘军副将,打完仗后荣归故里置办了几十间房屋几百亩良田。
陈道良有一个独子陈庶康,比卢冬生大5岁。有一个小工谭世铭,大卢冬生2岁。还有一个平时跑街串巷做买卖,夏秋时节来打短工的青年许克祥。
陈庶康后来改名”陈赓”,谭世铭娶了陈赓四妹陈秋葵,投军后改名”谭政”。
一、陈家的放牛娃
陈道良虽然家道富庶,但是非常开通,经常周济和帮助穷苦人。
作为家中独子、家族二少爷的陈庶康从小耳濡目染,古道热肠乐善好施。与卢冬生亲如兄弟,主仆之间成了无话不说的小玩伴。陈庶康每次从学校回来,就把学到的讲给卢冬生听。
卢冬生对这个大哥也很崇拜,有时为了给陈庶赓送一些日常用品,常常步行20多里路去学校。可是这样的好时光只过了短短一年多,就被陈家的催婚打断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样的观念在旧社会农村尤其根深蒂固,陈家虽然开通却也无法摆脱这一传统思想束缚。1916年,陈道良忙着给13岁的陈庶康张罗一个大户人家闺女把婚事办了。
可是从小接触新式思想的陈庶康,突然有一天不不辞而别,加入了湘军。
这一年,陈庶康才13岁。陈家没有了陈庶康,卢冬生感到一些孤独。
转眼过了年,卢冬生离开陈家被父亲送到湘潭县城一家作坊当学徒,起早贪黑拿不到一分钱,熬满三年,老板却不放他出徒。卢冬生受不了这份气,就跑到煤栈当了挑夫,又因为联合工友反抗老板克扣工钱,老板串通被黑警察追捕他们,卢冬生只好跑回了家。
二、千里护送二少爷
1925年,卢冬生加入湘军第4师。第二年6月,跟随唐生智第8军参加北伐。
1927年4月,第8军变成第二方面军,卢冬生被派往特务营。让他喜出望外的是,新任营长正是10年前离家的二少爷陈庶康,从黄埔一期毕业又从苏联学习归来,已改名”陈赓”。
此时,上海发生了”四一二”事变。5月,曾在陈赓家打短工的许克祥发动了”马日事变”。不久,汪氏在武汉发动”七一五”,叫嚣”宁可错杀一千,不能使一人漏网”。
周公组织了南昌起义,卢冬生是贺老总20军3师6团1营陈赓的副官。
起义部队南下潮汕途中,周逸群红3师在会昌遭遇钱大钧白3师,但敌众我寡,力战不克,起义军只好撤退。陈赓腿部中弹倒地,卢冬生背起他往山沟滚,等冲出山沟周围除了死尸,看不见一个战友。陈赓几次催促卢冬生先撤,他死活不肯,眼看敌人搜索而来,两人只好装死。
一个敌军路过,狠狠地踹了陈赓一脚。幸运的是,几个小时后一队起义部队路过,两人被送到了会昌城周公身边,周公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接着,起义军转战福建,卢冬生抬着陈赓翻山越岭,在汀州城傅连暲给陈赓做了手术。卢冬生又找了一只船,两人辗转到了广东。
三、贺老总的贴身保镖
起义军余部到达汕头后,陈赓在一家日本人的医院休养。
1927年9月,起义军撤离,周公派的送信人却没找到那所医院。不久敌人追兵进了汕头,机灵的卢冬生在一位李护士帮助下躲到一个工人家里,这才幸运躲过一劫。
风声一过,卢冬生带着陈赓坐船去港岛,医院不敢收治枪伤,又回到上海,住进宋庆龄的表兄牛惠霖的骨科医院,陈赓的伤腿终于接好,卢冬生也在陈赓手下成了特科成员。
12月7日,周恩来来到陈赓住处交给卢冬生一个任务:护送贺龙、周逸群到湘鄂西开辟根据地。卢冬生有新工作非常兴奋,可是离开大哥陈赓还是依依不舍。陈赓哈哈一笑:我也不愿意你走,可是不能耽误你,还是跟着贺军长、逸群去闯吧。临走前,陈赓和王根英介绍卢冬生加入了组织。
1928年,到达湘鄂西后,卢冬生成为贺老总的贴身警卫和手枪班班长。
3月,贺龙占领桑植失利,派卢冬生去上海向组织汇报。8月,卢冬生带着指示回到湘西。贺龙根据指示,决心学习朱毛红军的政工制度,湘西根据地很快发展起来。
四、湘鄂西的头号战将
卢冬生凭借卓越的军事才能,很快在战斗中脱颖而出。
1929年起,卢冬生任红4军司令部手枪连连长。第二年,红6军和红4军在湖北公安会师,司令部遭到大队敌军突袭,卢冬生临危不乱,指挥手枪连打退了敌人。
不久,卢冬生又升任红2军团警卫营营长,红3军7师20团团长。
1932年,25岁的卢冬生任湘鄂西独立师政委,在洪湖根据地第四次反”围剿”中,率领2个营与王炳南的主力失去联系。卢冬生发动群众扩军,很快发展了1000多人。1933年1月,卢冬生与主力在鹤峰会师,除了千余生力军,还带了数万块银元和一些急需的布匹。
不久,卢冬生出任红7师师长。1934年l0月,红二、六军团黔东会师,7师改为4师,在湘西永顺、龙山、龙家寨等连打几个歼灭战,配合一方面军的突围和转移。12月,在桃源浯溪河、高梁坪战斗,卢冬生身负重伤,没有麻药做了两次大手术,伤愈后右腿残废成了瘸子。
1935年6月,卢冬生在忠堡战斗活捉敌41师师长张振汉,这个中将师长跟随红二六军团走完了长征,在延安受到主席接见。红一方面军翻过了6座大雪山,而卢冬生翻过了23座。
过草地后,有人提出,后卫团支援不力导致骑兵连被藏族土司歼灭,团长应该枪毙。团长立即被保卫局押走了,会场气氛令人窒息。卢冬生说,几十里距离根本听不见枪声,就是听见了,战士们也没有力气支援,不能再随便杀干部了。刘伯承说,卢冬生讲得有理,后卫团团长保住了一命。
五、没有到任的八路军旅长
1936年10月,三大主力红军终于在甘肃会宁会师。
卢冬生又见到了陈赓,拄着木棍走完万里长征的干部团团长。两人一见,紧紧拥抱,卢冬生高兴地开玩笑:”二少爷,我们又见面了。”陈赓还是那样幽默:”卢冬生,恭喜你也成了一个瘸子。”
1937年8月,红军改编为八路军,三个师的师长分别是115师林彪、120师贺龙、129师刘伯承。六个旅的旅长分别是343旅陈光,344旅徐海东,358旅卢冬生,359旅陈伯钧,385旅王宏坤,386旅陈赓。而当年的小伙伴谭政长征时是红1师政委,任八路军政治部副主任。
同为八路军旅长,卢冬生后来居上,和陈赓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
可是有人指责红二军团”游击习气”严重,加上身体的慢性病,9月,卢冬生转入抗大学习,358旅由张宗逊代旅长,李井泉任副旅长。
1939年,卢冬生因健康状况,被组织安排去苏联疗养,一同前往的还有林彪、刘亚楼、李天佑、杨至成等人,到莫斯科后,几个人进入了伏龙芝军事学院接受短期培训。
六、当街抢劫的苏军
1942年,卢冬生编入远东88旅(抗联教导旅),授予少校军衔。
1945年9月,卢冬生跟随苏联红军回到东北,不久出任哈尔滨卫戍司令员、松江军区副司令员。当时在东北的苏军纪律松弛、酗酒成风,当街入室抢劫等是家常便饭。
11月16日晚,从长春来到哈尔滨的陈云在东大直街178号开会,成立北满分局。
根据陈云秘书刘达(刘成栋)的回忆,会议快要结束时,有人想起陈云的行李还在不远处的滨江工委机关。陈云秘书刘达要去取,卢冬生主动替他去,带着陈云一名警卫员去拿行李。
回来路上,两名苏军士兵当街打劫,抢走了行李和卢冬生的一支手枪,在老巴夺(哈烟厂)下坡时,两名苏军士兵在背后开枪,卢冬生头部中弹牺牲,陈云的警卫员顺坡滚下幸免于难。
第二天,苏军得到消息,派兵前来捉拿凶手,可是两个可恶的强盗早已不知去向。
得知卢冬生意外牺牲的消息,远在太行山的陈赓仰天长叹潸然泪下,身在晋绥根据地的贺老总亲自给卢冬生写了碑文。卢冬生将军葬于农学院林场,建国后移葬哈尔滨烈士陵园。
建国以后,陈赓遇到贺老总还会想起那个放牛娃:如果他还活着,至少也是个将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