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史记
电影《长津湖》热映，带动各类媒体普及各种长津湖战役知识。甚至出现“世界战争史上最惨烈战役之一”“全歼北极熊团”等夸大消息，还出现了“长津湖战役实际打了败仗”的不同声音。
本文将依据史料，讲述真实的长津湖战役。我们需要的是历史事实，不是抗美“神剧”。只有历史事实，才是纪念抗美援朝烈士最好的方式。
一．彭德怀诱美军深入，麦克阿瑟上当
1950年11月5日，抗美援朝第一次战役胜利结束。中国人民志愿军将侵朝美军及韩军赶至清川江以南，但歼敌不多，也未暴露志愿军真实实力。”联合国军”总司令麦克阿瑟声称“入朝中国军队不过3，4万人，在战略上是象征性的，战术使用上也仅仅是保护丰满水电站等有限目的。”并决定发动“总攻势”，以美第8集团军在西，第10军在东，以钳形攻势向鸭绿江全线推进，企图消灭朝鲜境内全部的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甚至宣称“圣诞节前结束朝鲜战争”。
彭德怀决定隐蔽实力，诱敌深入歼灭之。11月4日，彭德怀致电毛泽东提出，“因消灭敌人不多，我军实力尚未完全暴露，美伪军还可能重新组织进攻”，并进一步指出，“如敌再进，让其深入后歼灭之”。这得到了毛泽东的批准。为欺骗美军，志愿军采取打“引结合，先阻后撤”的方法。11月6日，“联合国军”在东，西两份线试探性进攻。志愿军则在飞虎山，德川，黄草岭等地顽强阻敌北进。从11月8日开始，“联合国军”主力在麦克阿瑟严令下开始全力推进。志愿军总部于11月9日命令西线清川江地区阻击部队后撤，诱敌深入。但敌害怕是诱敌之计，故推进缓慢。
彭德怀遂全线诱敌。11月16日，中午和晚上，彭德怀等连续两次发出指示：“我西线不后撤，东线之敌不敢冒进，即便我西线后撤，东线之敌亦有可能不进”。第二天开始，志愿军东西两线部队均与“联合国军”脱离接触，西线甚至放弃战略要点德川。并丢弃武器物资，营造“后撤逃跑”的假象。“联合国军”果然上当。从11月18日开始，全线推进。东线美军第7师第17团甚至推进到鸭绿江边的惠山镇。这给志愿军第二次战役创造了战机。军事科学院军事历史研究所《抗美援朝战争史》上卷第471-473页。
二．第9兵团紧急入朝，“奇迹”躲过美军侦察
1950年8月，中央军委决定调兵增援朝鲜战场。将已集结在苏南，上海准备攻台作战的华东军区主力第9兵团北调山东 ，作为东北边防军二线部队，准备入朝参战。该兵团司令员兼政委宋时轮，副司令部陶勇，下辖3个军：第20军，第26军和第27军。均是原三野的主力。与此同时，华东军区又将原第30军第88师，89师和第32军第94师分别调入这3个军，各军兵力达到4个师，全兵团共12个师15万人。
9月5日，华东军区向军委发出电报，说明原发给第9兵团的冬服是按江南气候缝制，难以适应朝鲜冬季作战。也不知道缝制朝鲜冬季被服的标准，遂提请东北军区帮助准备。10月12日，毛泽东和军委向华东军区发出电报，令“宋部提前开东北”。陈毅鉴于“宋部部长中尚未进行动员，尤其装备尚待调整，冬衣未发”，故回电请求延期入朝，“以11月中旬直开东北为好”。但战情紧急，10月19日志愿军出兵朝鲜，23日，毛泽东又给华东军区发电，要求“宋兵团须从速进行政治动员和军事训练，并准备先开一个军去东北”。
31日，毛泽东和军委又电令第9兵团“第9兵团全部着于11月1日开始，先开1个军，其实2个军接着开动，不要间断”。宋时轮遂率兵团部北上经沈阳时，特别向东北军区汇报防寒准备严重不足。东北军区副司令贺晋年得知后，即命军区后勤部将库存军大衣全部调拨给第9兵团使用。但因数量有限，仅能解决部分人员冬装问题。而第9兵团第20军于11月15日首先到达战役集结地域，第27军于17日抵达，第26军则22，23日才到达指定位置。而美军23日已到达长津湖柳潭里，如果第9兵团待冬装配齐，就错过战机，只能硬上。这导致第9兵团在长津湖战役中冻伤损失，超过作战伤亡。不过装备齐整的美军也有2000余人冻伤。来源国防大学副教授刘波大校《同舟共进》载《冰雪中的英雄儿女—长津湖战役鲜为人知的细节》2019年第11期第65-69页。
1950年11月6日，正在行进中的第9兵团接中央军委急令，改变短期整训再入朝的原定计划，火速从辑安，临江直接入朝，投入东线作战。当天彭德怀指示宋时轮“东线战场（小白山以东）归宋兵团担任，应采取诱敌深入至旧津里，长津线，首先达到消灭陆战一师两个团的目的”。这明确了第9兵团入朝后，进入东线歼灭美陆战1师主力的作战任务。《彭德怀军事文选》中央文献出版社1988年版第343页。
除第27军已奉前令改道安东，来不及转向外，兵团改令第20军为前卫，立即入朝。当天第20军刚到沈阳车站，在只补充少量东北制冬衣情况下，直接奔赴朝鲜战场。这造成了第9兵团绝大部分官兵均着江南制冬服参战，且缺乏严寒作战经验。蒙受了不应有的巨大损失。
1950年11月11日，第20军已由辑安入朝。12日，由安东入朝的第27军折返临江，跨过鸭绿江。11月19日，第26军也由临江入朝。此时，第20军第27军分别到达以南兴洞和越上庄为中心的集结地域，开始进行战前准备。第26军因运力不足，暂留厚昌，江口地区作为第9兵团预备队。来源朱晓明《党史博采：理论版》载《冰冻长津湖—抗美援朝著名战役介绍之二》2010年第9期。
此时朝鲜北部温度仅零下30度，而美军竟毫无察觉。此时侵朝美军“空中战役”期间，每天平均出动各种飞机达1000余架次。甚至11月24日，麦克阿瑟亲自乘飞机沿鸭绿江上空观察。据美方记载，飞机在大约5000英尺沿江飞行，“公路和小路都历历在目，但没有大量使用迹象”。 真堪称“当代战争史料的奇迹之一”。[美]约瑟夫.格登《朝鲜战争：未透露的内情》，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0年版第396页。
美国大卫.哈伯斯塔姆在《最寒冷的冬天》也称赞中国人民志愿军，“中国军队身穿白风衣，在雪地里，你根本就注意不到他们的存在。其实，他们偶尔也会从中国人的头顶飞机，此时，他们马上全部趴在地上，在动不动，以至于飞机里的侦察员无法注意到他们”。
三．第9兵团困境及歼敌部署
1950年11月24日，“联合国军”发动“总攻势”。在东线，美第10军陆战1师，步兵第7师，第3师沿咸兴，长津公路向北进犯，企图迂回江界，威胁志愿军西线主力侧翼，以配合西线主力集团进攻。为此，志愿军决定于11月25日发起第二次战役，由第9兵团在东线歼灭长津湖地区之敌。
长津湖是朝鲜北部最大的湖泊，为长津江上游的一座人工湖。发源于黄草岭的长津江向北的柳潭里和下碣隅里之间形成，最后注入鸭绿江。该地区山高路窄，林木繁盛，人烟寥落，战场环境非常险恶。而第9兵团主要面对的是美军王牌陆战第1师，该部创建于1775年的海军陆战第1连，是陆战队中历史最为悠久的部队，但直到1941年2月才正式建师。由于二战太平洋战场上出色表现，成为美军中第一个荣获以总统名义颁发的“优异部队”奖。该部曾是仁川登陆的主力，是麦克阿瑟最为器看的王牌。
此时，陆战1师下辖陆战第1，5，7陆战团，第11炮兵团以及坦克营和工兵部等支援部队，总兵力达2.5万人。师长史密斯少将，作战经验丰富。全师重武器约85辆坦克，18门155榴弹炮，54门105榴弹炮，153门大，中口径迫击炮及36门75战防炮，此外还得到陆战队第1航空队的空中支援。美军均配发羊毛内衣，毛衣，毪裤，带帽防寒服，防雨登山服以及鸭绒睡袋。伙食都是著名的C类口粮，可随着携带且不经加热即可直接使用的高热量野战食物。来源朱晓明《党史博采：理论版》载《冰冻长津湖—抗美援朝著名战役介绍之二》2010年第9期。
反观第9兵团不仅冬衣严重匮乏，而且粮食弹药严重不足。很多官兵连炒面，土豆等都不足。“由于我军入朝仓促，一切冬季物资未能补充齐全，如我军棉鞋，棉帽，棉背心，大衣，除一个师大部领有棉帽外，其余均未能穿上，除1个师大部领有棉帽外，其余均未能穿上，弹药和手榴弹全军平均每人只有2个，兵站未能及时设立，所以粮食未能运上”。“各部队有三天没吃到粮，弹药不能及时供给，加上冬季物资未能补充，在零下20余度的雪冰冻地上作战，对我战力影响很大，减低参战部队之战力百分之五十”。
志愿军重武器以迫击炮，平射炮为主，且数量少。“由于下雪冰冻和地形条件限制，全军炮兵除步兵运上82迫击炮及一部分重迫击炮和59师有一部平射炮参战外，其余平射炮均未运上，更由于高山雪地牲口不能行走，已运上的炮均用人力运输，因此在战斗中缺少制压敌炮兵之武器来大量杀伤敌人”。而第9兵团官兵因美军炮兵造成伤亡占80%。可见中国志愿军第9兵团虽兵力占据优势，但武器装备，物资给养，防空等与美军存大巨大差距；这影响了整个长津湖战役。来源中国人民志愿军第20军司令部《长津湖战役简报》1951年1月。
第9兵团司令宋时轮将军决定抓住美军兵力分散，又骄兵，且未发现志愿军集结的良机。先集中主力歼灭美陆战1师两个团于柳潭里，新兴里，下碣隅里之间地区，再打陆战1师余部和美步兵7师。具体作战部署：第20军第59师攻击柳潭里以南的德洞山口，以切断柳潭里与下碣隅里之间的联系，并从南面攻击柳潭里；第58师从东，南，西三面攻击下碣隅里；第60师从古土里以北出击，切断古土里与下碣隅里道路，从北面攻击古土里；第89师主力在柳潭里以西作为预备队。第27军79师从北面攻击柳潭里；第80师和第81师各一个团攻击新兴里；第81师两个主力团则在赴战湖地区展开，打击该地区的美军第7师一部，以掩护兵团的侧翼。
四．志愿军围攻下碣隅里
1950年11月27日，长津湖地区普降大雪。气温降到零下30度，第9兵团第20军和27军（欠第94师尚在后方）共约8万人，悄然进入攻击阵位。当日24日，9兵团发起突袭。美军几乎毫无防备，甚至连工事都未构筑，在志愿军突击下，一度陷入混乱。但很快，美军利用坦克集群形成环行防御，以待后援。志愿军官兵不惧牺牲，以惊人的毅力，将美陆军1师及步兵第7师一部分割为五段，包围在下碣隅里，新兴里，柳潭里，古土里，形成了各个击破的有利局面。
下碣隅里是长津湖最南端的一个小镇，有通往新兴里，柳潭里的公路，群山环抱，四周是坡度平缓的丘陵。东北有一片绵延起伏的山地，主峰为1071.1高地，又称东山，可俯视整个小镇。
11月19日，美陆战1师到达下碣隅里后。作战经验丰富的师长史密斯没有率部急进，而就地施工，修建了简易机场，并设置了师前进指挥部和后勤补给基地，储存了大量补给物资，还建有坚固的环形防御阵地，以掩护前出新兴里的美步兵第7师第31加强团（即北极熊团）和前出到柳潭里的陆战第5团和第7团，这使得下碣隅里战略地位非常重要。也对整个战役影响深远。
1950年11月27日夜24时，志愿军第20军第58师第172团和第174团徒涉长津江，28日凌晨3时攻占富盛里，上坪里，切断公路，与长津江西侧第173团对下碣隅里形成合围之势。第60师则在古土里以西展开，一举切断下碣隅里至古土里的公路，并以小部队向美军作战斗侦察。
28日晚，美军陆战第7团2营两次沿下碣隅里至柳潭里的公路北进，均被击退。陆战1团3营南进企图打通与古土里的联系也告失败。当晚20日，第58师开始试探性攻击，以寻找美军防线的漏洞。随后进行30分钟的火力准备。炮火结束后，该师第173团从南，西，第172团从东，同时发起攻击，第174团为预备队。美军坦克炮，迫击炮，火箭筒和轻重机枪以远近，轻重配置，形成密集的火网。但志愿军将士不顾牺牲，一举突破敌防线，甚至威胁到下碣隅里纵深机场。
长津江东的第172团先攻占上碣隅里，而后向下碣隅里挺进，遭到敌优势火力阻击后，转攻东山。一举攻克3个山头，配合正面部队攻克1071.1高地主峰及其西南小高岭。敌迅速组织反攻。第6连1排在排长赵海根率领下，坚守小高岭阵地，连续击退美军6次进攻，以伤亡30余人的代价毙伤美军近百人，战后荣立集体一等功。当晚，第20军第172团3连连长杨根思（特级战斗英雄）率第3排换下6连1排。29日拂晓，第172团完全控制了下碣隅里以东的山地。
长津江西的第173团也于28日晚22时攻克下碣隅里以西外围村落京下里，但美陆战1师坦克营利用地形开阔，组织坦克集群突击，造成该团伤亡很大，未能扩大战果。而攻击飞机场的部队，遭到敌疯狂阻击未能成功。另外第174团攻击岛内里，也遭到优势敌兵阻击失利。战至29日拂晓，志愿军攻击全面受挫，被围在下碣隅里的美军得到喘息之机。在28日激战中，第58师歼敌800余人。
29日天亮，美军全面反扑。首先组织飞机，坦克的掩护下，向东山小高岭突击，但均被杨根思带领的第3排击退。10时许，美军集中各种大炮，并投掷大量凝固汽油弹，企图将东山烧成火海。坚守1071.1高地主峰的第172团9连仅剩30余人，且人人带伤，仍在火海中战斗。与此同时，杨根思率3连3排在小高岭打退优势美军8次进攻，全排仅剩杨根思和两份名伤员。且弹药耗尽。很快敌发动第9次进攻，杨根思和两名战士打光所有手榴弹和枪弹后。杨根思毅然抱着1个5公斤炸药包与敌同归于尽，用生命实现了“人在阵地在”的诺言。1952年5月，志愿军总部为其追记特等功，追授“特级战斗英雄”称号，并将第172团1营3连命名为“杨根思连”。
29日这一天，第172团各连在美军地面，空中火车封锁下，失去了与师，团指挥的联系，在得不到任何补给，孤军奋战的不利情况下，仍英勇拼杀，以巨大伤亡守住了东山。美陆战1师师长史密师见战况不断恶化，遂命令古土里美军迅速增援下碣隅里。并临时组织一支近千人的特遣支队，该支队在驰援的路上遭到第20军第60师层层阻击，最后仅400余人进入下碣隅里。但这增强了美军防御力。
30日，第9兵团电令第58师坚决歼灭下碣隅里之敌，并以第27军2个团自北向南攻击水曲里，以1个团抢占长津桥配合作战。第58师长黄朝天将全师可作战兵员合并组成12个突击连，以江东部队依托东山进行主要突击，以江西部队佯攻京下里，岛内里。当日22时50分，战斗打响。江东部队战至12月1日是1时，突破敌前沿阵地，并击溃敌反攻击，迅速越过公路向西挺进。但很快遭到敌坦克反击，因伤亡太重被迫停止攻击。江西部队攻击京下里及飞机场时，也遭到敌坦克阻击，由于缺乏反坦克武器，炸药又耗尽。攻势受挫。而第27军因主力攻击新兴里之敌，无法配合作战。战至拂晓时分，第58师因伤亡太重，奉命撤出战斗，扼守原阵地。
在下碣隅里和古土里战斗打响时，第59师也在28日拂晓攻占了死鹰岭，西兴里地区，切断了柳潭里与下碣隅里之间的联系，并全力阻敌增援和突围。战至12月3日，柳潭里，困水里突围之敌在下碣隅里美军的接应下，集中主力猛攻死鹰岭。当天15日，志愿军阻击部队弹药耗尽，且冻饿伤亡很大，阵地被敌突破，与下碣隅里之敌抱成一团。
集结在下碣隅里的美军近万人，单靠第20军第58师已无力歼灭，且该师也伤亡殆尽，攻击乏力。第9兵团遂命令该师将攻坚任务交给即将赶来参战的第26军，与第60师一起转进至古土里，黄草岭地区，以阻敌南逃北援。这时，从下碣隅里东北的新兴里，第27军成功歼灭美步兵第7师第31团，将整个战役推上高潮。朱晓明《党史博采：理论版》载《冰冻长津湖—抗美援朝著名战役介绍之二》2010年第9期
五．第27军新兴里歼灭“北极熊”团
新兴里位于丰流里江入湖口南岸，南高北低，东西狭长。村北地势平坦且有窄轨铁路和公路，村西滨湖，地形狭窄，不便于大部队展开。村南主峰，1221高地，1239高地三座山峰呈三足鼎立之势，为新兴里到下碣隅里公路之咽喉。这也为志愿军歼敌创造了良机。
侵入新兴里的是美军步兵第7师先头部队第31团团部（即北极熊团）和第3营，第32团1营和配属师第57野战炮兵营及第31团重迫击炮连和坦克连（又称第31团战斗群），统归第31团团长麦克莱恩（又译麦克里安，下文同）上校指挥。战斗打响时，美军在新兴里部署：第32团1营前伸至新兴里西北5公里之内洞峙，第31团团部在新兴里以南约6公里的后浦，第31团第3营和第57野战炮兵营刚刚到达新兴里，警戒疏忽，未即时构筑防御工事，且配置缝隙大，为志愿军合围歼灭创造战机。但新兴里的美军第31团只有1个团部+1个营（完编3个营）+重迫击炮，坦克各1个连，为非满编团。所以志愿军根本不可能全歼第31团，但第31团获得第32团1营和第57野战炮兵营，兵力虽只有两个营，但火力大幅增强。其战斗力实际超过第31团。
另外第31团虽历史很悠久，因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入侵俄国西伯利亚战功显赫而荣获“北极熊团“称号。但在二战时的战绩，并没有记载，据称在菲律宾被日军歼灭。可见朝鲜战争时绝非美军的一流王牌部队，顶多二流。
11月27日子夜，按第9兵团和第27军作战命令。第80师配属第81师第242团，在第27军副军长兼第80师师长詹大南统一指挥下，突然向新兴里美军发动进攻。经过一夜激战，第238团攻占了新兴里以北，以东一线高地；第239团攻占新兴里以南1455和1100高地，并曾一度攻入新兴里村内；第240团夺取了内洞峙东北，正北和西北一线高地；242团攻占新兴里以南的1221高地，高峰和新岱里，完成了对新兴里及内洞峙地区美军的合围 。在战斗中，第239团2营4连（连长李昌言，电影《长津湖》穿插七连真正的原型）英勇穿插，歼灭1200高地美军1排，并迅速冲入美第31团第3营营部，并将其捣毁。拂晓前夕，该连又突袭美军第57炮兵营A连火炮阵地，缴获4门105毫米榴弹炮。战后，4连被第27军授予“新兴里战斗模范连“称号。
28日天亮时，新兴里周围的高地，几乎完全被志愿军控制，并将美军合围压缩在新兴里，内洞峙狭小地带。当日6时，美军企图突围，由于第80师指挥上出现了麻痹轻敌思想 ，误认为新兴里之敌已基本全歼，甚至准备天明后打扫战场，导致敌反攻成功，第80师围歼部队被迫退出村落。7时10分，由后浦来援之敌以12辆坦克进至1221高地东南公路，被第242团3营拦阻，战至16时，敌坦克被志愿军防坦克歼灭小组炸毁4辆，残部逃回。美31团团长麦克莱恩也率指挥部进入内洞峙与美第32团1营会合。经一昼夜苦战，第80师伤亡减员达三分之一。部队除吃干粮吞雪外，弹药仅能补充少许子弹和手榴弹，又严重缺乏攻坚重武器。
28日晚，第27军命令第80师继续对新兴里，内洞峙之敌进攻，第238团和第239团苦战一夜，曾数度多路突入村内，但因缺乏通信手段，陷入各自为战，遭到敌优势重火力攻击后，付出重大代价，未能攻克。29日拂晓，第27军副军长詹大南见攻势受挫，遂令停止攻击。第240团进攻内洞峙也进展不大，但在29日凌晨4时，美第32团1营残部惧怕被歼，丢弃榴弹炮4门和300具尸体，突破第240团3营阵地后，逃向新兴里。在逃跑途中，志愿军成功击毙美第31团团长麦克莱思上校。5时，第240团攻克内洞峙及其东南阵地。
但新兴里主战场战斗打了两天两夜，仍无进展，第80师步兵伤亡及冻伤减员总数逾三分之二，损失最重的第239团合并建制，只能勉强拼凑出3个连，第238团也缩减合并为6个步兵连（每连实际只有4-6个步兵班），第240团情况稍好。詹大南决心调第81师（欠243团）会同第80师共5个步兵团，集中主力歼灭新兴里之敌。29，30日两天，在志愿军各团加紧准备之时，新兴里的美军也得到空军大批空投。
30日晚，经15分钟炮火急袭后，攻坚各团于23日发起总攻。战至12月1日拂晓前，先后突破敌前沿，并占领几处房屋。但很快遭到敌凶猛火力的阻击，进展甚微。特别是第241团第2，3营沿窄轨铁路两侧以密集纵队冲击时，遭到自行高炮扫击，一夜间3个步兵连全部丧失战斗力。天明后，压缩圈进一步缩小。是日11时，美军残部在40余飞机的掩护下，向第241团阵地拼死突围 ，该团阵地被突破。一直在1221高地及公路以东一线担负打援的第242团3营见状，立即向突围美军反击。该团2营及80师各团，迅速依托公路东之有利地形，由敌侧方，后尾和正面猛烈攻击，将敌大部歼灭。遗憾的是第252团5连（即著名“冰雕连“）奉命设伏，全部冻死在简易掩体中。战后第9兵团司令员宋时轮向毛泽东报告战况，电报中写道：“战斗打响后，该连无一人站起，到打扫战场时发现，全连干部，战士呈战斗队形全部冻死在阵地上，细查尸体无任何伤痕与血迹”。
新兴里残部一部约200余人拼死突破1221高地，沿长津湖边南逃。残敌另一部约400余人则沿公路西窜，被第242团1营截住全歼于后浦以北洼地。至12月2日4时，新兴里战斗终以志愿军胜利结束。第239团3营在打扫战场时，将美步兵第31团“北极熊”团旗缴获，现收藏于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朱晓明《党史博采：理论版》载《冰冻长津湖—抗美援朝著名战役介绍之二》2010年第9期
六．遗憾：陆战1师突出重围
1950年12月1日，东线美军开始全线后撤。第9兵团决心组织一切力量，继续围追堵截长津湖地区之敌。2日14时，第9兵团命令预备队第26军迅速南下接替第20军对下碣隅里的攻击任务，成功后再南取咸兴。
第26军除留守厚昌江地区的第78师外，第76，77，88师由中江镇南下，直指下碣隅里。当时，由于部队距离攻击出发位置均在100-150里之外，道路通行状况差，加之天降大雪，除第76师在4日拂晓前到达指定位置接替第20军第58师防务外，第77师和88师迟至6日才赶到。这给美军撤退留下了时间。
12月3日毛泽东致电彭德怀，宋时轮等：“（一）请宋覃考虑，将26军迅速南调，执行打援任务。（二）对柳潭里地区之敌，除歼灭其一部外，暂时保留一大部，围而不歼，让其日夜呼援，这样便可吸引援敌一定到来，使我有援可打。如果柳潭里地区之敌被我过早歼灭则援敌一定不来了，他们将集中咸兴一带，阻我南进，对我下一次作战不种，以上意见是否可行，请宋覃就当面情况统筹决定为盼”。《毛泽东军事文集》（第六卷），中央文献出版社1991年版第231页。
1950年11月29日，古土里，堡后庄，真兴里地区的美陆战第1师第1陆战团1个步兵营和1个坦克营，以及英国皇家陆战队41突击队和韩军陆战队一部1000余人，由英国皇家陆战队41突击队长德赖斯代尔指挥（故称德赖斯代尔特遣队），在30余架飞机掩护下，向宣盛里，小民泰里一线第20军第60师发起猛攻。企图打通与被包围的下碣隅里、新兴里、柳潭里美军部队之间的联系。守卫富盛里的第20军第179团奋力狙击这支美军。来源军事科学院军事历史研究所《抗美援朝战争史》上卷第520，521页。
遭到猛烈攻击后，仅存的240人的特谴队残部抵抗决心和待援希望全部瓦解，于是在麦克劳林少校率领下全体投降。其中美军中校1名，少校2名，英、美、土耳其军士兵179名，韩军军53名，日本人3名，国民党特工人员2名。在这个被美军称为“活地狱溪谷”的谷地，志愿军迫降了美军一个建制部队。另缴获和击毁坦克，装甲车，汽车等74辆，各种火炮20余门。中国人民志愿军第20军司令部《长津湖战役简报》1951年1月。
但12月3日，在下碣隅里收拢美军已超过1万人，另有英国第41特遣队125人和少量韩军警察。而围困的志愿军部队有10个师，并已炸毁了从下碣隅里到古土里公路的所有桥梁。为了突出重围，美军发挥空中优势。C-47运输机利用下碣隅里的简易机场，全力运送伤员；同时动用了包括直升机在内的300多架飞机。从12月1日至6日，共运走伤员4468人，同时运来大批弹药，燃料，食品等补给和500多名伤愈归队的陆战1师官兵，再加上下碣隅里原本储存的物资，已基本能保证撤退需要。12月5日晚，美陆战1师师长史密斯对部队重新编组，组成陆战5团和陆战7团，准备在飞机的掩护下向古土里突围撤退。
由于美军撤退，就必须要夺回东山。故12月6日凌晨，美陆战5团向东南反扑。经4小小时的狂轰滥炸，14时美军夺取东山。随后，美军开始全力突围。但一出下碣隅里就遭到志愿军的火力拦击。日落时分美军仅前进了7公里。天刚黑，第26军开始向东山反攻。但遭到美军优势火力的阻击，未能成功。26日迅速调整部署，于7日凌晨2时，同时向东山，下碣隅里四面同时发起总攻。正在从公路南撤的美陆战第7团在第26军的打击下，几乎停滞不前。该团甚至还与志愿军展开白刃战，这是美军罕见。直到12月7日清晨5时，从下碣隅里突围的先头部队才进入古土里，这段仅18公里的路程美军机械化部队竟花了23小时。当日10时，在下碣隅里殿后的美陆战5团与工兵小队进行破坏爆炸后，也撤向古土里。26军88师阵地遭敌突破，77师虽发现敌已南逃，但未能组织出击，而76师因部队距离太远，出击也较迟，致使美陆战5团得以从容逃逸。战后，88师因执行命令不坚决、阻击不力、放敌逃跑受到9兵团严肃批评。
12月8日晨，美陆战1师放弃古土里，继续南逃，同时命令在古土里以南11公里处的真兴里守军——最精锐的陆战1团1营北上接应。该营建制完整，战斗力非常强，与在黄草岭1081高地阻击的20军60师180团展开激战。8日夜间，气温急剧下降到零下40度。9日天亮，当美军士兵呐喊着冲上阵地时，发现坚守1081高地的志愿军180团1营2连因为昨夜的严寒全部冻僵在阵地上！陆战1师撤退途中，利用空投的架桥钢梁和木制构件，修复了被志愿军炸毁三次的水门桥，顺利摆脱了最后的险境，经真兴里、五老里撤向兴南港。
第26军决心继续追击，围歼古土里南逃之敌。急调后方的78师主力并指挥第88师264团执行追歼任务，其余部队休整两天后跟进。11日晚至12日拂晓，78师抵达真兴里，13日抵达金星洞、龙岩一线。当夜该师224团向池唐180高地守敌攻击，致敌混乱撤退。但由于前沿营指挥员误认为敌在调整部署，要实施迂回包围，师团接到战况后攻歼决心受到影响。此后，敌防御外围部队采取日伸夜缩战术，加之志愿军力量不够集中，始终未能对敌形成威胁。14日拂晓撤出战斗，仅歼敌百余人，敌趁机逃走。
12月17日，27军尾敌追击进占咸兴，19日又进占连浦，兵锋直逼兴南。美军在兴南港外以海空火力严密封锁，志愿军追击部队连续作战，伤亡巨大，疲惫不堪，无力突破。12月24日14时，最后一艘美国军舰撤离。25日拂晓，27军进入兴南港，第二次战役至此结束。朱晓明《党史博采：理论版》载《冰冻长津湖—抗美援朝著名战役介绍之二》2010年第9期
七．综述
长津湖战役中第9兵团战斗伤亡19202人（牺牲3000余人），冻伤减员28954人（牺牲4000余人），合计48156人。歼灭美，英，韩部队13916人，其中美军战斗伤亡近7000余人，冻伤减员约2000余人。来源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后勤部卫生部《抗美援朝战争卫生工作总结：卫生勤务》，人民军医出版社1988年版第327页。
第9兵团歼灭（未全歼）美军第7师第31团部（即北极熊团）和第3营，第32团1营和配属师第57野战炮兵营及第31团重迫击炮连和坦克连3191人（美军史料承认伤亡1700余人），击毙上校团长麦克莱恩。缴获著名的“北极熊团”旗。现收藏于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创造中国人民志愿军歼灭美军1个团的唯一战列（未全歼）。另外缴获汽车194辆，坦克11辆，火炮137门，枪2345支（挺），击毁坦克7辆，汽车161辆。来源军事科学院军事研究研究所《抗美援朝战争史》上卷第528页。
不过要指出的是，第31团虽然历史很悠久，因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入侵俄国西伯利亚战功显赫而荣获“北极熊团“称号。但在二战时的战绩，并没有记载，据称在菲律宾被日军歼灭。可见朝鲜战争时绝非美军的一流王牌部队，顶多二流。
虽然第9兵团在兵力占据优势情况下，未能“歼灭美陆战1师”。但能够在极端恶劣的条件，最终击溃长津湖地区的美军王牌陆战1师及第7师和英国，韩国部队。打破了美军东线攻势，保障了志愿军西线兵团的侧翼安全。为第二次战役胜利奠定坚实的基础。 1950年12月17日，毛泽东在致电彭德怀，邓华及宋时轮：“庆祝我九兵团两次歼敌大胜利”。“在极困难条件之下，完成了巨大的战略任务”。可见长津湖战役实乃胜仗。绝非国内部分学者所说“失败”。《毛泽东军事文集》（第六卷），中央文献出版社1991年版第179页。
[美]约瑟夫.格登《朝鲜战争：未透露的内情》第458页称赞：“他们（指美军陆战1师）从未见过如此众多的中国人蜂涌而至，或是一次次地顽强进攻。……陆战队的坦克，大炮，迫击炮和机关枪大显身手，战果赫赫，但是中国人仍然源源而来，他们视死如归的精神使陆战队肃然起敬。”可见，连一向看不起中国军队的美军王牌陆战1师都感佩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英勇牺牲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