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段金华
部队的伙食是保持部队战斗力的保证,部队伙食搞不好战士身体状况就不会好,思想也不会稳定,直接会部队影响执勤训练任务的完成。因此,部队都有伙食可以顶得上半个指导员的说法。
当年的炊事班战士(网络图)
食
新兵连的伙食,可能全军上下都一样,就是好不到哪里去,我这里不用再和大伙叙说。
我们当兵的时候,国家刚刚进入改革开放,部队的伙食费是每天0.80元。当时的物价不高,清汤米线是八分钱二两粮票一碗,带帽小锅米线是一角五二两粮票一碗。
那个时候昆明吃的是广西糙米,煮出的饭又硬又散,饭扒到口里满口乱跑。
菜理论上说是“两菜一汤”,但实际上是一个炒菜,一个加了点油渣和肉星的串荤,外加一个清水菜汤。冬瓜、南瓜、洋芋、青菜、白菜、莲花白是我们的家常。
众口难调啊,北方人爱咸,南方人爱甜,云贵兵爱酸,川俞兵爱麻辣;山东、山西、河北、河南、两广、两湖,西北高原,各有各的爱,各有各的好。要想搞好部队伙食,让大伙儿都满意,还真不容易。
当年部队吃饭的真实写照(网络图)
那个年代,基层中队生活是相当艰苦的,改武警前我们一个连队编制是三个排9个班120号人左右。改武警不久严打斗争开始,执勤任务随之加重,上级将担负省级看守目标的一个排划入我中队,又从省军区农场调了一个排过来加强了我中队的执勤力量,人员一下子增加到180多人,集中开伙困难增大。中队只有将伙食点从一个增加到三个。
国家供应给部队的定量口粮,当时每位军人每月45斤、合一天1.5斤。这点粮食对普通人来讲那是足够了,但对于20岁左右,正在长身体的大小伙子,是根本不够吃的,再加上执勤训练任务重,体力消耗大,就更加紧张了。
我记得中队战士吃米饭的话,最多的一顿饭能吃3大碗(约一市斤),北方兵吃馒头能吃8—9个,如果吃肉包子,最多的能吃11—12个大肉包子。
那时的伙食标准是每人每天0.8元,主食以大米、白面为主,而且油水特别少,粮食根本不够吃。有一次早餐吃米线,到最后米线全被捞完了,有十几人没吃着,炊事班只好给那些没吃上米线的下挂面。宣威籍的事务员挠挠头说:“买了二百斤米线还不够吃?”
可能有人会说,你们发扬南泥湾精神,通过农副业生产来自给自足啊。可那时候,我们中队的菜地都在半山腰上,连水都保证不了,要想搞好中队的农副业生产谈何容易。
况且我们是“排包点、班包哨、个人包时间”的重点执勤单位,每天白天四小时,晚上两小时的执勤哨,还要完成总队正规化建设示范训练任务,还有临时性的各种紧急任务,哪有时间精力来搞农副业生产。
上世纪七十年代部队自力更生种蔬菜(刘思功摄)
那个年代,中队一周能吃一顿猪肉就算不错了,每次吃肉吃的都是可怜巴巴的,肉片基本见不着,只能是尝个味道。有战友跟我说吃过羊肉炖萝卜,也许是我当兵那会儿,羊已经被吃光了,反正牛羊肉咱是没见过。上面倒是大力号召发展养猪事业,每个中队都修建有猪圈,但到支队机关工作后,我也没见哪个中队好好养过猪。
我从小在部队长大,我知道部队生活的一些情况。正常情况下每到春节、八一、十一,部队都要杀猪,改善伙食,那时不管哪个连队杀猪时,只要在营区听到猪的惨叫声,我们家属小孩都会跟着去围观。
但我们中队却很少能吃到自己养的猪。所以,就感受不到杀猪的那种热闹。
我曾经给我父亲写信抱怨,我们部队生活没有他原来部队的生活好,他不该让我来内卫执勤部队,应该让我留在边防部队。
老头子接到我的信后,不相信我说的话,跑到部队来一看,终于明白了我说的情况。
喂猪离不开粮食和蔬菜,但是我们的菜地在半山腰上,种的菜人都不够吃,哪来多余的菜喂猪?营区周围都是锄得干干净净的果园,没有任何的青饲料供我们采割。中队,对厉行节约抓得很紧,倒剩饭、丢馒头之类的事情绝不允许发生,哪有剩饭剩菜喂猪。
有一次,副中队长,发现泔水桶里丢了半个馒头,问了半天没人发现,当天下午副中队长把那半个馒头丢到菜汤锅里,既然没有人出来认错,那么大家就一起享受吧。
没有饲料,没有剩饭剩菜,拿什么养猪?再看看我们执勤训练任务那么重。老头子离开我们中队前说了一句:“你们的执勤任务是重了点,生活嘛是艰苦了点,但你小子好好干,不许给老子丢脸!”
猪是养了两头,不过那不是拿来杀吃的,是准备着开现场会的时候,供人参观的样板猪。
边防部队也养猪自给(网络图)
记得从1983年春季开始,我中队基本上每周都要出任务,每次执行重大任务,驻守单位就会拉一头猪来给我们改善伙食,第二天要出任务,头天下午3-4点钟左右猪就拉来了。
送一头120—150公斤重的大肥猪不算,人家还派两个杀猪匠来帮忙,猪杀好后就直接下锅猪肉炖洋芋或者是猪肉炒京白菜之类的。开饭哨吹响,闻到肉味的各班战士早已经集合完毕,那一天的饭前一支歌也唱得非常响亮,唱完歌就去打饭菜。打饭菜的时候,战士们“班长”“老兵”的叫得特别甜,那意思就是提醒对方手不要抖,多打一点肉。
有好菜吃肯定很开心(网络图)
那时候当兵的真馋,嘴馋了什么都敢吃。一次,一条大狗跑到我们排执勤点,战士们这边追那边撵,把狗追得往电网里钻,“嗞啦”一下电网发出蓝光,那狗“嗷”一声惨叫,哎呀我的妈呀,那狗已经趴在电网下死了。
我们只好将其用竹竿将狗拖出来,老百姓赶来看到狗已经死了,就说狗都死了你们看着给点钱吧,狗就留给你们吃了。我们杨班长是楚雄人知道狗肉大补,赶紧递给老乡10元钱,就张罗着大伙将那条狗炖吃了。
炖狗的时候,他专门将那狗杂碎,用一根麻绳拴着,说是我太瘦让我补补,等狗肉炖熟他把那玩意捞出来递给我,我咬了一口太硬嚼不动就递还给他,他骂了一句:“烂鸡巴秀才,好东西也不会吃。”说吧,他接过狗杂碎津津有味地啃将起来。
战地野餐(刘思功摄)
知道我在写回忆录,吴排长发微信来说,你应该写上我们用驻守单位产的酱油蘸青椒吃,还有用洗脚盆烫豌豆尖吃,那才是真正的自产美味。哈哈,老排长还记得我们洗脚盆的味道。
当时中队生活现状是,一周早餐能吃上两顿面条,两顿米线,两顿馒头,中晚餐基本吃大米饭。这已经很不错了。我听说北方部队是粗细粮搭配做着吃(以大米参小米、白面参玉米面为主)。就拿主食说吧,有的个别部队,因粮食不足,每月得吃几顿高粱米才能撑过去,这可不是我在这说瞎话,这完全是真实的。
前面说过种菜保障蔬菜自给的问题,现在我就给大伙好好摆一摆。我们中队是有几亩菜地,还有一口4亩左右大鱼塘。开始的时候驻守单位还给拉了水管,种的大众菜也基本上样样都有,比如说青椒、豆角、茄子、黄瓜、西红柿、芹菜、韭菜、青菜、白菜。还有土豆、萝卜、青萝卜、胡萝卜、冬瓜、花生等,基本上应有尽有。而且每到冬季,中队都会储藏一些瓜和洋芋过冬,吃菜基本没问题。
八十年代部队伙食(网络图)
那时部队的兵源95%以上来自农村,所以种菜种粮养猪都不成问题,手到擒来,只是山坡上的鱼塘蓄不了水,那鱼没养成鱼也没有吃上。后来,驻守单位觉得用自来水浇菜地成本太高,水也不供了,那些菜地也就成了摆设。
中队每月都会跟着驻守单位的东风牌汽车去市里拉一次粮食,剩余的零散粮油,都用中队的小马车拉。我们刚下中队的时候,有辆小马车,车身是木制的,驾辕杆是铁制的。中队还养了一大一小两匹马,平时去市里办事、买肉、买粮、买菜,有一次我还坐着小马车拉枪去修理所修。
我们都称马车为马吉普,赶马的是个文山老兵人很老实,小马车上道跑起来就30来迈,一口气可以跑到王家桥市场。我们吃的米线和菜就是小马车天不亮就出去买来的,小马车功劳老大了。
为了搞好中队生活,支队后勤主持召开腌制咸菜现场会,要求各中队要腌制咸菜20种以上。中队专门腃出一间房,专门腌制咸菜用,光大水缸就30多个。我中队腌制的咸菜有萝卜条、黄瓜、韭菜花、卤豆腐等等,而实际上腌制的咸菜,也只有喝粥、吃馒头时吃,现在回过头来看有点走形式,劳民伤财了。
在20上世纪80年代初期,中队执勤点分散,那时每位战士有一个写有自己名字的铝饭盒,每当开饭的时候,每班2人带着饭盒,到厨房打菜打饭,然后端回宿舍吃,吃完后去换哨,下哨的哨兵又回来吃饭。
巡逻途中(刘思功摄)
在我当兵期间,中队领导、司务长、事务员及炊事班长,他们为改善中队生活,精打细算操碎了心,付出了辛勤的汗水和心血。
客观地说,我们中队算不错的啦,有的中队还有过泡菜下饭,米汤泡饭的日子呢。
那时连队成立有生活委员会,每周都制定食谱,一周吃什么,官兵们一目了然。也记不得从那年开始的,凡是当副班长的人,都要轮流到炊事班帮厨,凡是帮过厨的人,都学了一手好的切菜手艺。
因为部队吃饭不要钱,而且蒸的馒头好吃。每当周末的时候,都会有干部战士在市里来蹭饭。而且我中队还先于其他连购买了彩色电视机,每逢周六晚上或周日晚上,播放给官兵们看,那个时候看得最多的是《霍元甲》和《陈真》。
部队逢年过节都要举行会餐,吃饺子,中队会餐,有五六道菜就不错了(后来逐渐增多到十几个菜),而且中队会餐可以喝一点葡萄酒和菠萝啤酒。
每当中队包饺子,各班就把脸盆当菜盆、面盆。炊事班把饺子馅拌好,然后按各班人头,把馅和面粉分给各班,然后各班包各班的饺子,在我们前面两年招了一批河南兵,他们那饺子包的是非常棒。后来这批河南兵退伍了,我们中队北方人少南方人多也就没有怎么吃饺子了。
官兵情谊(网络图)
转眼间离开部队都40多年了,回想起中队的艰苦生活,同现在相比的话,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时我们还都是一群无忧无虑的少年,青春焕发充满活力。而现在都成了一群60-70岁以上的老头子了,甚至有的战友疾病缠身,还有地去见了马克思,但他们经常会出现在我梦里,火热的中队集体生活也常常令我怀念。
在我写作本文的时候,毕中队长和周指导员,在微信上鼓励我继续写、多写,把我们的军旅青春往事全部写出来。祝老首长们开开心心,健康长寿。
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白浪情):执勤中队衣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