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川
不知张琴秋与沈泽民最初相识的情景,在张琴秋遗留下的信件中,第一封信就是写给沈泽民的,信中张琴秋称沈泽民为先生,写到他们在南京的相遇:
1923年夏张琴秋致沈择民的信(No.1)
泽民先生惠鉴:
金陵患病,多承照料,不胜铭感。別后回乡延医服药迅即痊愈,今在母校石湾振华女子小学代课。数月来目睹天灾人祸,遍地哀鸿,生灵涂炭,田园荒芜,学校亦因战乱频繁,时时停课。更有甚者,妇女处于水深火热之黑暗深渊,同学杨秀珍、沈杏娟等均因不满封建买卖婚姻被迫投河溺水而亡……总之,苦海无边,长夜难明,平时与学友同事谈及此情此景,莫不痛心疾首,然又感回天乏术,无能为力,但琴秋则以为人能胜天,亦定能胜天,但不知如何才能胜天,俾人怎样才能跳出苦海,琴秋无知,百思不得其解。先生雄才,博学多识,望有以教我。不胜盼祷,专此即请教安。
张琴秋 夏
编号NO.1为张晓川编箸的《张琴秋书信与文章集》的编号(未出版)张琴秋1922年夏从上海爱国女校毕业,之后去南京美专。根据《张琴秋旅莫中国共产党支部和中国共产主义靑年团支部党员团员调查表》所记:20岁,入学成份,美术,南京美专,地址南京,所学何科:美术,私立,岀校年份1923。调查表上没有记录张琴秋从南京回乡在母校石湾振华女子小学代课的经历。虽然《女界钟》一书发行在上海爱国女校,但是己过去十余年了,书中的关于女子权力的论述,张琴秋可能并没看过,故在致沈泽民信中写出:“妇女处于水深火热之黑暗深渊,……莫不痛心疾首,然又感回天乏术,无能为力,……”。
沈泽民参与政治活动比张琴秋要早,写了很多文章,也有妇女问题的文章。曾经于1920写过《妇女主义的发展》,1921年8月写有《女子经济独立问题的简要说明》,《妇女真要经济独立须改革经济》9月《世界妇女运动底两大潮流》等等。(钟桂松先生收集沈泽民资料颇丰,著有《沈泽民传》,以上文章名来自《沈泽民传》),故张琴秋请教沈泽民:“……琴秋无知,百思不得其解。先生雄才,博学多识,望有以教我。不胜盼祷,专此即请教安。”
1919年…这是茅盾(立者)与弟弟沈泽民当年在乌镇的留影。图片注解,北京茅盾故居。
沈泽民很早就参加了“少年中国学会” 郑超麟回忆在法国勤工时,看过《少年中国学会会员录》,上面沈泽民登记的名字是“沈德济” 沈雁冰的名字是“沈德鸿”, 后来他们很少用这名字了。
当年沈泽民考上南京海河工程学校是很不容易的事,他的成绩很好,但快毕业时,沈泽民决定退学了。茅盾记述了沈泽民从南京海河工程学校中途辍学,与张闻天一同去日本学习政治的情况:一九二一年二、三月间,(注:钟桂松的《沈泽民传》记沈泽民去日本时间是1920年7月,1921年初从日本回国到上海)。泽民写信给我,说他思想变动,渴欲研究政治,越来越觉得桥梁建筑、公路工程等功课,枯燥乏味,听不进去了,所以他想中途辍学,那时,他离毕业仅有半年,我劝他读完这半年再研究政治也不算晚。我又劝他不妨一面读书,一面参加校外的一些活动。我同泽民这些来往的信,我都请母亲看了,而且请母亲写信给泽民阻止他半途辍学。母亲也写了信。此后,泽民不再来信提这件事了,我以为他已听从我们的劝告。却不料五月尾一天下午我从商务编译所下班回家,却看见泽民在母亲房里。我正想对泽民说,此时学校正是暑期大考前夕,你怎么来了上海?可是母亲先开口说;“老二纠缠不休,况且我一想,他既然对河海工程没有兴趣了,勉强读下去,也没意思;我已经允许他退学,还让他过几天便到日本去半工半读。”这真正出我的意外。但母亲既已决定,我也无可奈何。我问泽民:“到日本去又为什么?”泽民的回答是:英文的社会主义书籍很难买到,而日本文的,却很多,到日本去是为了掌握日文以便研究社会主义。泽民又说:一个比他低一班级的同学张闻天也同时退学,相约同到日本,张闻天已回家,可以弄到一笔钱,大约两三天后能来上海。母亲又告诉我:“半工半读,恐怕分心。已经给泽民一千元,这原是留着准备他结婚用的。我想,他又没定亲,现在干革命,谁知道他将来找个什么样的女人,料想结婚也不要花什么钱,倒不如此刻给了他,了却我一桩心事。”因为我结婚花了一千元,所以母亲也留一千元预备泽民结婚用的。过一会儿,母亲又笑着叹口气说:“你们父亲遗嘱要你们都学工程。如今倒好,一个学工程四年,文凭快要到手,又不肯学了。世界变化太大,你们父亲何曾料到。我如今这样干,你们父亲死而有知,大概不会怪我的。”我和泽民见母亲有点感慨,都安慰她。母亲却又说道:“不用你们安慰。我想得开。你们走的路是对的。如果你们父亲不死,说不定他也会走这条路的。”泽民与闻天于七月初去日本,在东京住了半年,学习日文是由在东京的中国留学生介绍进了一个私立的专教中国人学习日文的学校,学习进度比较快。他时常给《小说月报》写稿,以此补贴在东京的费用。这些稿子都是他在东京丸善书店西书部买了英文的文学书籍,然后据之或翻译或编写的。
1921年1月,茅盾的弟弟沈泽民从日本回国,4月,经茅盾介绍也参加了上海共产党小组,这是茅盾(左)、张闻天(中)、沈泽民(右)早些时的合影。图片注解,北京茅盾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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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北京茅盾故居展版
谢燕在《张琴秋的一生》一书中写道:1940年在延安撰写自传时,张琴秋回顾这段往事,满怀深情地写道:泽民同志是我一生中的良师益友。通过他,使我找到了党。从此,把我引上了革命的道路,救出了我这只温柔的、又好似迷途的羔羊。否则,像我这样的人,至多不过当一名贤妻良母罢了。没有党的引导和帮助,决不会走上革命的征程。这是我永远忘怀不了的。很可惜这份张琴秋在延安撰写的自传只能看到这一小段。
陈学昭:“1924年近夏末,我搬到女学科读书时的同学张琴秋姐和沈泽民先生—当时我是这样称呼他的—的寓所去住,我不记得他们何时结婚的,只知道他们是在南京熟识起来的。”因为张琴秋的婚礼很简单,可能陈学昭不记得了。
沈泽民与张琴秋结婚照,刘競英提供,多处书籍及纪念馆引用。
茅盾在讲述五卅运动,二月罢工时,说沈泽民与张琴秋的婚礼是在1925年:“……也就在这一年(二五年,原文注)他们结了婚。婚礼很简单,没有花母亲的一文钱,这一点果然被我母亲说中了。”因为茅盾结婚时母亲花了一千元,所以母亲也留一千元预备沈泽民结婚用的,但沈泽民结婚时没有花母亲的一文钱,一些早期党员也没有婚礼,叫做正式同居的就等于结婚。1928年元旦罗亦农与李哲时在上海的婚礼是最热闹的一次,在罗亦农的一座二楼二底带厢房的家中,摆了好几桌酒席,很多党员参加了这次宴会,大家聊天,有些人喝醉了,还玩了捉迷藏游戏。这些人都是早期党史上很有名的。
往期回顾:
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历史与传扬):《张琴秋在上海》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