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记忆：
一九五O · 血染锦屏
锦屏坐落在山峦起伏的黔东，四周青山环抱，树木参天，川流不息的三江水，绕着大半个锦屏县城缓缓东流。在锦屏通往天柱的公路左边，有一座名叫“解放坳”的大山。山顶上，安息着我们的战友——为解放接管锦屏而光荣牺牲的先烈们。当我们站在牺牲战友们的墓前举哀致敬时，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他们当时解放接管锦屏的英雄事迹，又一次展现在我们面前。
锦屏烈士陵园纪念碑
锦屏是贵州省侗族、苗族聚居县之一，位于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东部。它东临湖南省的靖县，西靠剑河县，北接天柱县，南边是黎平县。这里是贵州省重要木材产区之一，每年有数万立方米木材运往全国各地，素有“林海”之称。
可是在解放前，这个美丽富饶的锦屏，却叫国民党反动派糟蹋得不成样子。这里的兄弟民族，特别是农村群众，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每年除了要交田粮税和屠宰税之外，什么自治捐、自卫捐、保甲捐、夫役捐、义务训练捐、壮士训练捐、乡丁捐、乡丁食米捐、保长办公捐、预征丁捐、区乡经费捐、教育捐等多如牛毛。在百姓中，流传着“油盐柴米菜，样样都要派。兵工粮债款，件件不能缓”，“官家粮，财主债，妻室儿女都得卖”的歌谣。这就是锦屏人民苦难生活的真实写照，也是对国民党反动派的血泪控诉!
1949年11月初，我二野五兵团进军贵州，首先解放了黔东南地区的三穗、镇远等县。11月4日天柱县城解放，不久靠近锦屏县的水陆交通要道远口也解放了。
1949年11月4日 二野五兵团解放贵州的第一个县城天柱县
国民党锦屏县县长吴昆是一位比较有见识的人，他深知国民党统治人民压迫人民的历史一去不复返了，于是就在解放天柱的前几天，召集了锦屏的地方绅士会议，和大家商谈锦屏将要解放的形势，并提出他离开锦屏回老家的想法。经过协商，达成了三条意见：第一，成立锦屏县治安维持会，推举龙运涛为治安维持会主任委员；第二，把县府大印交给维持会，由维持会暂时行使临时地方权力；第三，选派王先平、文蔚锐为谈判代表，准备与解放军商谈和平解放锦屏事宜。
1949年12月底，任命为镇远军分区司令员的曾宪辉同志带领部队来到天柱县的远口。1950年1月5日，王先平、文蔚锐以锦屏县治安维持会谈判代表的身份，向曾宪辉同志表示了要求和平解放锦屏的愿望。他们说：“我们开了全县民众大会，要求和平解放，请曾司令带领解放军去接收。”随即，曾宪辉司令员带领部队由远口出发，前往锦屏接管。
在锦屏经过几天的紧张工作，于1月12日召开了有各族各界代表参加的群众大会。曾宪辉同志在会上讲了话，郑重宣布锦屏从此解放了，国民党统治压迫人民的历史将一去不复返，人民当家做主了。
锦屏宣布和平解放后，新组建的中共镇远地委因干部缺乏，没有马上派人去接管锦屏县的各级政权。过了一段时间，才抽调镇远专署民政科长张武云同志到锦屏担任县委副书记兼县长，调余庆县委组织部长彭怀德同志任锦屏县委组织部长，由他们二人组成中共锦屏县委。至于干部来源，主要是抽调了接管余庆县的部分干部去接管锦屏的工作。
接管锦屏县的干部队伍共有51人，其中来自冀鲁豫区的老干部28人，在江西参军的青年知识分子13人，在镇远参加工作的锦屏青年1人，通讯员、炊事员9人。在这些干部中，有县级干部2人(张武云、彭怀德)，区级干部13人(孙瑞民、杜仲文、朱学周、康阜、周金庆、任玺廷、谢吉昌、桑巨臣、刘书善、孙芳明、梁金柱、张丙青、李之平)。大家分两批前往锦屏，第一批主要是接管县机关和城区的干部，第二批是接管启蒙区和敦寨区的干部。第一批干部首先集中在镇远地委进行了几天的整顿，初步熟悉了一下锦屏情况后，1月13日从镇远出发，1月18日到达锦屏。第二批干部，是2月底到达锦屏的。第一批干部进入锦屏县城时，治安维持会组织了有锦屏群众参加的欢迎仪式。他们燃放鞭炮，贴欢迎标语，并让原保警队的4个连全副武装列队欢迎。
我们的干部到达锦屏之后，就夜以继日地开展了接管工作。当时的首要任务，是向人民群众宣传党对新解放区的各项政策法令，组织社会力量张贴、宣传《约法八章》；组织工人、青年、妇女宣传队向全县人民宣传全国解放的大好形势；对旧县政权各部门进行登记造册，办理交接。除以上工作外，另就是迅速组织干部下乡，把三江区、启蒙区和敦寨区的架子搭起来，以便发动群众征收公粮，支援前线。
当时3个区的领导配备情况是：三江区(城关区)由朱学周同志任区委书记兼区长，启蒙区由杜仲文同志任区委书记兼区长，敦寨区由周金庆同志任区委副书记，刘书善同志任区长。启蒙区离县城较远，而且又是山区，县委组织部长彭怀德同志亲自坐镇这个区，协助杜仲文同志开展工作敦寨区的敦寨、新化、亮司等乡，是锦屏县的主要产粮区，由县委办公室主任孙瑞民、民政科长康阜同志组成8个工作组，驻亮司推动开展工作。县委和县政府的工作，由张武云同志负责，县财政科长任玺廷、工商科长桑巨臣等同志协助。
为了迅速打开工作局面，我们召开了有农民代表和旧区乡人员、保长参加的大会，用半个月的时间进行了培训。在这个会上，我们反复宣讲我党对新区的政策，具体布置了征收公粮的任务。那时我们接管的干部尽管很少，但大家情绪都十分高涨，对完成党交给的各项任务充满信心。同志们纷纷表示，锦屏的解放虽然比其他县晚一些，而完成接管和征粮等任务，决不能落后于其他县。
正当我们把干部分配下去、接管和征粮工作紧张进行的时候，出现了全县性的土匪大叛乱。
1950年3月12日深夜，驻县城的县基干大队(原锦屏保警队，有400多人，10挺机枪)在国民党特务、匪首龙俊生等人的密谋策划下，由土匪头子胡朝明、杨治庭指挥，拉出了县城，当夜占领了大同、卦治、平略等乡。与此同时，全县多数乡的原国民党乡长也带领乡丁和地主武装叛乱了。他们叛乱的统一口号是：“猪油涨价!”
锦屏县的反革命武装叛乱，说明了残存敌人声称希望和平解放是假，暂时伪装隐蔽起来搞反革命暴乱是真。在国民党统治时期，锦屏是有名的国民党统治“模范县”。解放前夕的1949年8月，龙俊生(曾任国民党部队团长、锦屏民卫总队副总队长，叛乱后任土匪司令、匪锦屏县长)、王止善(曾任国民党部队团长、参谋长，叛乱后任匪锦屏县长)亲自到贵阳请示谷正伦，接受了“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上山拉游击”的机宜，谷正伦亲手赠送给龙俊生一支手枪，以鼓励他与人民为敌到底。酝酿锦屏和平解放时，这个县的反动势力代表人物龙俊生、王止善、龙运涛、杨之鹏、王仁奈、龙文正、胡朝明等，随对我们制定了“小炮(鞭炮)迎进来，大炮轰出去”的反革命计划。派文蔚锐、王先平去远口找曾宪辉司令员要求和平解放时，这伙反动头日则要文蔚锐、王先平二人“见机行事”“随机应变”。文、王去远口期间，龙俊生曾把县民卫总队拉出县城，驻扎在赤溪坪，做了“万一谈不成，解放军来了就打”的准备。
1950年3月8日(即叛乱前4天)，当我们的干部大部分赴各区去进行工作、县城人员不多后，毛止善、龙俊生，王选才、杨之鹏等人感觉机会已到，就在锦屏中学召开了有20多人参加的叛乱会。他们分析了所谓的“形势”，狂妄叫嚣“西南大局不稳，张武云带的人不多，趁机会把他们赶出去。”“江西的(指江西来的干部)留，北方的(指北方来的干部)杀。”在这个反革命黑会上，他们还确定了与天柱匪首罗义中和湖南匪首方世雄勾结、集中力量攻占锦屏县城、杀害到各区乡工作干部的暴乱计划。
锦屏土匪暴乱后，在各区乡工作同志们的生命安全受到严重威胁，我们留县城机关的同志也面临着险恶的形势。当时的情况是，我们共有51人，分到乡下去的38人(而这38人又分在14个乡或保，在县机关的13人中，还有2个同志患病)。土匪的突然叛乱，使锦屏县城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一些经过我们发动起来的积极分子，纷纷劝说我们赶快离开锦屏。至于匪首龙俊生之流的爪牙，则兴高采烈，暗中盯梢我们的行动。
面对险情，我们经过讨论，采取了下列措施：第一，千方百计，营救各区乡的同志。那时通往各区乡的电话已被敌人切断，于是采取了两个办法：一是以县长名义召集有旧上层人物和还没有参加叛乱的人员开会。张武云同志在会上讲了全国的大好形势，介绍了锦屏土匪叛乱的情况。要求大家不要因土匪叛乱、天空出现一片乌云就遮住自己眼睛。他还说，国民党蒋介石的八百万军队都被我们消灭了，个别人搞反革命暴乱是自取灭亡。张武云同志最后希望大家认清形势，帮助营救在乡下的同志。经过大家讨论，商定以县长张武云同志的名义给各点上的同志写信，由他们找可靠人员送出。为了不被叛匪发现，有人还提出了用竹筒装信的办法。后来的事实证明，除了送往敦寨乡、新化乡和亮司乡的信被土匪搜去外，其余乡的同志都收到了。乡下的同志收到信后，有的立即撤了出来，有的来不及撤也隐藏了起来。
二是为了保险起见，由在三江镇负责工人工作的孙芳明同志找了一些积极分子，从另一个渠道送信。这些信多数同志也收到了。第二，将锦屏土匪叛乱的情况报告上级领导，请求增援。我们向中共天柱县委写了信，请他们将锦屏土匪叛乱的情况向镇远地委汇报。我们还向部队写了信，请派部队速来锦屏(当时我五十师一四九团的部队驻在远口，他们接到信后，派了部队到了茅坪，听说我们已撤离，就回去了)。
第三，将我们带去的光洋(银元)和人民币隐藏起来，以免被敌掠走。接管锦屏时，我们带有400元大洋和数十万人民币。除了随身带少部分大洋外，我们将其余的大洋埋在县府背后的猪圈里，并请积极分子文宏祥用船将人民币运到卦治乡藏好(第二次锦屏解放时，文将这些人民币交回)。
第四，召开县政府所有旧职人员会议(一些上层人物也参加了)，要求他们正确看待形势。会上，张武云同志向大家讲了话，宣传了党的政策，特别是党对旧职人员的政策，希望他们不要上坏人的当。
我们把这些工作紧张地进行完之后，已经是下午5点多了。我们在县机关的这十多个同志怎么办呢?锦屏县城的位置是：一半靠水(三江汇合处)，一半靠山，如我们坚守县政府则十分不利。当时，除了我们这13个人外，还有2个班的解放军战士，而这2个班的指挥员(连指导员)正在发疟疾。经过研究。决定撤到对防守有利的凉亭山去。这座山上有一个破碉堡，山下就是通往天柱的交通要道。到了山顶后，一半人休息，一半人警戒，准备随时战斗。当时老天爷好像与我们作对似的，雨下个不停，碉堡是露天的，不能遮风挡雨，大家的衣服全被雨水淋透。半夜以后，三江区区委书记朱学周接到我们的信，带着通讯员曾光明也来到了凉亭山，我们为他们二人脱险归来感到高兴。那一夜，除了周围有土匪放冷枪外，没有发生意外的情况。
第二天拂晓，雨停了下来。大约8点钟左右，张武云同志提出由他和警卫员志景先下山回县府，如发现情况没变化，大家再下山。当他们快下到山脚时，就被暴乱的敌人发现了，一股土匪立即射击起来。在山下，我们的两个班兵力也与敌人接上了火。此时，刘月卿同志跑步下山，把张武云两同志接上来。随后，匪首龙俊生勾结的天柱罗义忠股匪、湖南方世雄股匪，加上当地的土匪共1300多人，包围了凉亭山。他们有机枪10多挺，步枪1000多支，手榴弹500多枚。但是土匪不知我们的底细，不敢靠近我们，只是一个劲地射击。匪众们狂叫“活捉老八路”，“捉住老八路有盐巴吃”。战斗持续到10点钟左右，大家分析了一下形势，认为虽然可以守得住，但从形势发展上看，对我们是不利的。一是土匪有1000多人，力量悬殊；二是我们没饭吃，没水喝，而且周围也没有老百姓协助；三是我们虽然托人给部队送了信，但部队能不能收到信，收到信后能不能速来，我们没把握。于是，大家决定撤出去。我们组织了一个突击组，由2个班的战士断后，朝天柱县的高酿方向撤退。当敌人发现我们撤走时，先是乱放了一阵枪，后来就尾追。由于土匪是乌合之之众，始终也没有敢靠近我们。我们快速行进，终于在晚上7时到达了高酿区委所在地。
3月13日，暴乱的土匪占领了锦屏县城。16日，匪首龙俊生在锦屏县城召开了“光复会”，并委任另一匪首王止善为锦屏“县长”。不久，龙俊生把王止善赶跑，自己当上了“县长”。龙俊生当了一个月的“县长”后，怕自己的军权丢掉，又叫王选才当“县长”。
8月1日，军统特务王仁杰勾结黔东匪首杨金标把龙俊生赶出了锦屏县城，王仁杰便当了“县长”，后来王仁杰又把“县长”让给了龙运涛和龙天衢。总之，在土匪占领锦屏的7个多月时间里，匪首换了一茬又一茬，一片乌烟瘴气。这些匪徒今天向群众要“安家费”，明天要“服装费”，后天又要“兵源费”，残酷敲诈百姓。每到夜间，还以抓共党嫌疑为名，到处抢劫，强奸烧杀，无恶不作。龙俊生一次就下令枪杀了吴英、曾长发、谢中惠三位无辜百姓，犯下一系列滔天罪行。
当时，锦屏的反动势力主要有两派，一派以王止善、龙俊生、王选才、杨之鹏为首，另一派以王仁杰、罗秀章、龙运涛、杨秀权为首。王止善、龙俊生的地盘大一些，在三江区和敦寨区一带；王仁杰、罗秀章的地盘小一些，主要在启蒙区一带。锦屏发生暴乱后，为首的是龙俊生一派，而王仁杰一派暂时没有动。所以，我们遭受的损失主要在三江区和敦寨区。
1950年3月11日，也就是土匪叛乱的前一天，王止善、龙俊生向他们控制的各乡、县民卫总队(被我们改编后的基干大队)下了密令，要求带领乡丁和地主武装进行叛乱，具体任务是捉拿、杀害我们在各区乡的干部。
尽管我们在了解匪情后做了预防，及时通知了各区乡的干部，但仍有一些同志在土匪叛乱中被杀害。这些同志有：县委办公室主任孙瑞民、民政科长康阜，区委副书记周金庆、区长刘书善、区委副组织委员李荣亭，区助理员王登岭、尚存养、刘云之，工作人员孙景寅、倪光强，炊事员王月亮等。这些牺牲的同志在敌人的淫威面前，凛然无畏，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3月13日早晨8点钟，驻亮司工作组的同志们正在吃饭，被匪敦寨乡长兼匪支队长龙景昌带着30多个土匪伪装偷袭。其时，他们先由惯匪龙景昌伪装成亮司寨的贫苦农民，一手拿着一公尺长的烟杆，一手拿着要求减少公粮任务的“呈子”，装成为民请愿的样子。龙景昌进屋就向康阜同志下跪，声称：“我们没饭吃了，请科长减免征粮。”康阜同志一眼看穿这个家伙不是好人，就没有理他。而我们另一同志接他的“呈子”时，这个惯匪一步跨到墙边，将挂在墙上的驳壳枪抢了过去。康阜同志一看情况不好，立即掏出随身带的手枪准备射击。6个土匪见情从门外一拥而进，其中一个匪徒把他的胳膊举了起来，子弹打到了屋顶上。随即土匪一阵乱枪，将康阜同志射杀(康阜同志是山东省冠县人，早年参加革命，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期都作战勇敢，工作积极)。与康阜同志一起牺牲的，还有孙瑞民、尚存养、王月亮同志。
3月12日，是敦寨的赶场日。尽管敦寨区区长刘书善同志(他是山东省阳谷县于庄人，青少年时代因家庭贫苦，曾下关东卖苦力。抗日战争中回到家乡参加了中国共产党，在本村当民兵班长、村长。1949年春，在家有年迈老母。爱人刚生产的情况下毅然报名南下。先在江西临川、东乡当区长，西进贵州后被派到敦寨区任区长)正发高烧，上午仍然坚持到场上向群众宣传党的政策。下午，他本来要去亮司工作组汇报工作，由于两腿长了疥疮，加上发高烧，没有去成。晚上，他和其他两位同志住在敦寨一旧碉堡里。深夜，张老毛、杨西保、陈福善、张老相等30多个土匪，在匪乡长龙景昌的指挥下，将碉堡包围起来，妄图把刘书善同志引诱出来杀害，而刘书善同志没有上当。第2天早晨，刘书善同志去了工作接待室，在洗脸时，土匪张老毛突然偷袭，用匕首将他的右手刺成重伤，并被随后来的土匪拦腰抱住。刘书善同志与土匪进行英勇搏斗，将土匪杨组保的头、眼打得出血。但终因寡不敌众，落入匪手。匪乡长龙景昌在敦寨开了“庆祝会”，叫嚷“捉住了共产党的大官”，并向匪首龙俊生报功。龙俊生即刻命令将刘书善同志绑送县城，关进土匪设置的监狱。
和刘书善同志一起被关进土匪监狱的，还有李荣亭同志(他是山东省东阿县人，在锦屏三江区任区委副组织委员，后分配在平略乡工作)。3月13日，李荣亭同志去八洋征收完公粮回平略乡公所时，被埋伏的土匪杨胜英、杨再辉抓住。在平略乡公所，李荣亭同志被敌人折磨了3天，被认为是“共产党的大官”，投入土匪的监狱。
刘书善、李荣亭同志在狱中与匪徒们进行了英勇的斗争，身受酷刑仍怒斥匪徒，还向一些被抓来其他同志和无辜群众做宣传鼓动工作。
3月20日，匪首龙俊生下令杀害刘书善、李荣亭同志。晚9时，敌人将两同志拉出监狱。两同志威武不屈，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匪徒们见情又将他们拉回监狱，用烂布塞进李荣亭同志的嘴里，再用一根木棍横捆在嘴上，第二次拉了出去。刽子手先用刺刀杀害李荣亭同志，叫刘书善同志看着。刘书善同志像巨人一样挺立刑场，两眼冒火，怒斥匪徒。就这样，刘书善、李荣亭同志英勇牺牲了。他们的英雄气概，感动了锦屏县城的人民群众，有人在夜深人静后，冒着生命危险掩埋了这两位同志的遗体。
周金庆同志是在新化乡牺牲的。当时在新化乡工作的还有王登岭、刘云之、孙景寅同志。3月13日，周金庆同志在新化乡公所布置征粮工作，其他3位同志都下村去了。中午吃饭时，敌人突然袭击乡公所，周金庆同志孤立无援落入魔掌。他被抓以后，匪乡长张启堂以“周区长通知开会”为名，诱骗其他3位同志立回乡公所。刘云之同志接到“通知”，返回半路时被埋伏的敌人抓获，绑到乡公所与周金庆同志一起关了2天多。3月15日，两同志被杀害于黄家山。周金庆同志牺牲时，大义凛然怒斥匪徒：“我们共产党员是不怕死的，但是你们这些匪徒的末日很快就会到来!”他和刘云之同志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打倒国民党反动派!”随后英勇就义。下村工作的王登岭、孙景寅同志接到了土匪伪造的“开会通知”，也立即返回。王登岭同志回到乡公所，发现床铺被翻得乱七八糟，预感情况不好，打了两枪就冲了出去。当他冲到离映寨约4里的地方，正遇到在映寨工作的孙景寅同志走来，他一面打手势示意，一面还击追敌。两同志会合后，让一个老农带路，迅速朝平寨乡方向跑去。而到了平寨，遭遇号称“四大天王”之一黄贵山率领的股匪。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他俩英勇战斗，直到弹尽壮烈牺牲。
锦屏土匪叛乱期间，英勇牺牲的还有倪光强同志(江西省东乡县人，随军西进参加工作)。3月12日晚，在小江负责征粮工作的郭云端找到倪光强，按照县委指示一同返回县城。而此时县委机关已撤出，土匪占了县城。当他们走到县府后街，遭到了土匪的伏击。在激烈战斗中，郭云端突围出来，倪光强不幸中弹牺牲。倪光强同志牺牲后，农民刘树青看到其遗体暴露在外，冒着生命危险，含泪将倪光强同志的遗体掩埋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土匪叛乱的日子里，锦屏百姓冒着生命危险掩护我们的同志，令人十分感动。他们有的卖掉自家的几亩田地，把我们的同志从敌人的魔掌中营救了出来；有的卖掉耕牛作为生活费，把我们的同志藏养起来；有的把自己身上仅有的衣服脱下，给我们负伤的同志穿。郭寨区者屯村妇女陶玉兰，敌人追击时把我们一位姓田的工作人员藏在自家牛圈里，先用稻草盖上，再用牛屎盖在稻草上边。土匪头子龙景昌来她家搜查，要她交人。她坚决不交，土匪就对她和她的丈夫杨大掌施用毒刑，首先用绳子将陶玉兰的一只手和一只脚捆上吊起来，名曰吊“半边猪”；又把杨大掌的2个大拇指捆起，中间加竹楔子，名曰“破头箭”。他们夫妻二人忍着极大的痛苦，始终没把我们的同志交出来，最后被土匪勒索去40元大洋才算了事。我们的陈孝迪同志被一位贫苦农民保护了起来，被敌人发觉后，这位贫苦农民又将陈孝迪同志藏在一个岩洞里；不久，又被匪乡长知道了。他托人求友借饯，把仅有的三亩田卖掉，凑了几十元大洋交给匪乡长，才把陈孝迪同志保护下来。
1950年12月，镇远军分区配合湘南部队完成了对凉伞、雪洞地区土匪的合围剿灭以后，又乘胜于当月18日第2次解放了锦屏。我军部队在锦屏各族人民的大力支援下，贯彻“军事进剿、政治攻势、发动群众”的方针，一举消灭县境内的土匪2000余名，缴获了大批的枪支和弹药，杀害孙瑞民、康阜、周金庆、刘书善等同志的龙俊生、王止善、杨之鹏、王仁杰、龙运涛等一大批匪首纷纷落入法网，人民政府坚决镇压了这些罪大恶极的反革命分子。随即，我们进行了土地改革等工作，开展了社会主义建设。
如今，锦屏人民在党的领导下，各项革命和建设事业取得了巨大的胜利，锦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先烈们的血没有白流，为锦屏人民解放而牺牲的烈士们永垂不朽!
锦屏今貌
(原文作者张武云 刘月卿系冀鲁豫南下干部，张武云时任锦屏县县委副书记兼县长)
GAOJIAN根据《南下文集》和网络资料编辑整理。
2024.09.28.
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雲見長鋒）：一九五O · 血染锦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