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公前传】
■ 魏俊彦 / 文
在刘家洼，谷文昌这八员干将看来很是忙活，张三进东家，李四入西家，他来我走，像走马灯似的访贫问苦，串通贫雇，就是想多方面的摸清群众工作的底子，不然没有下锨镢的地儿呀。
谷文昌和组员女干部小范从村公所出来，往北走没多远，见一栅栏门虚掩着，从门缝一眼便看清整个家园的面貌：坐北向南三间破草房，东屋是两间晒棚，院子西边堆着些柴草。
堂屋一个嘶哑的响声：“听见了，俺就来。”随着“咣当”的门响，出来一位苍白头发的老妇人，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街门口：
“老大婶，身上还初展（初展，方言，舒坦之意）吧？”
“唉，还算有口气吧。听揑都（捏都，方言，别人之意）说咱区来了个区长，驻俺村。你是谷区长？俺听俺孩儿说过你。—哎，”老妇人扭回头朝屋内喊“石虎仔，谷区长和范干部来咱家了，你在屋里谷独（孤独，躲藏之意）着干啥嘞，快出来！”说着转过头“—你看，谷区长……”
老妇人尴尬地搓着一双干瘪粗糙的手：“这虎仔不懂事，有客人了，也不出来迎迎，就这瘪独（瘪独，萎缩、不爽快之意）劲儿……”
说着，大家进了堂屋西里间，屋里没有坐的家什，只有土炕可以坐人，老妇人不好意思的说：“谷区长，俺家没座，捏格（捏格，凑合之意）着坐炕上吧。”
“中，老婶子，能坐就中，俺家也是这样咧，没啥讲究。”
谷文昌看到叫石虎的站在墙角，脸色灰黄，神情猥琐，便拉了一把，招呼：
石虎点点头，靠老妇人身边坐下，轻声说：“娘，咱这屋太邋遢了，人家谷区长和范干部……”
“石虎，没啥没啥，我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干石匠的。以前在石窝里一窝觉（窝觉，蹲、站之意）就是半天，哪有啥讲究！”
石虎瞪大了眼：“俺也是石匠，咱这石匠也能当区长嘞！”
“唉，”石虎娘叹了口气，“俺老辛家算是倒了八辈子霉，贫贱人家百事哀呀！俺这把老骨头也不扎实，虎仔年纪轻轻的就是病秧子，娶不上媳妇，这以后的时光也不知咋过，只能过到哪儿算哪儿咯。”
“别提咯，你说咱在家没地种，没活干，别人家上山西当觅汉（觅汉，打工的人之意）咱也跟着去呗，谁知吃了几顿东家给的红薯面就闹上了病，干不了活儿，只好硬撑着回家了。前几年，咱林县闹饥荒，俺和老娘啥也没啥吃，只能关着门在家里饿肚皮。”石虎垂头丧气地说。
小范噘着嘴：“那也不能等着饿死，去左邻右舍借吃的呀？那总不能等着人家给你送呐！”
“咋能不借！”石虎娘说，“真没办法，俺也不想死哩。”
“可不是吗！那年俺央求借了人家一升米，没多久，人家屁股后头就来讨要了，见俺家没米，就把俺那盛米的大竹筐拿走了。”
谷文昌安慰道：“老婶子，别伤心。去年咱庄上不是搞土改，斗封建了吗？生活总要好点儿吧？以后咱共产党、人民政府不会叫饿死人的。”
提起土改分斗争果实，石虎娘哭丧着脸：“过去咱有病，捏村上叫咱要啥就要啥，”她指着身上穿的破布衫说，“去年俺石虎不在家，给俺分的两件破布衫都穿破了。”
“这不公平嘛！那你为啥不给村上提意见哩？”小范问道。
石虎说：“大姐，你不知道，咱有苦难言呀！咱有病不能支远差，在村上当通信员，就怕村干部叫出远差，只好绷着嘴不吭。”
谷文昌指着石虎说：“石虎兄弟，我看了你家的破房子，破布衫，破盖底（盖底，指被褥），咱这不叫翻身啊，咱共产党来了就是叫穷兄弟翻身的，就去年你家分果实分的那两件破布衫就叫翻身了？那没翻透身咋能算了呢？”
“那是，活人不能叫尿憋死，没翻透身这口气咱不能不喃不喃（不喃，嘴唇蠕动之意）咽下去！”小范也是不忿地说。
谷文昌说：“你有病是实情，不能支远差都可以理解，就是去支远差，那还给误了大事，村干部们谁敢负这责？这次我们来，就是帮助没翻身的、没翻透身的穷兄弟翻透身，我们工作团、工作组给你们做主，觉得去年土改哪方面工作做的不好，不公平，大胆提出来。你们不提出来，咱也不知怎么解决。咱贫雇们不起来争取你说中不中？”
石虎娘两个连连点头，给谷文昌他们介绍了村上郭松保、孙德明、盘书娘等几户贫雇没翻透身的，渐渐使工作组心中有了点底儿。
郭松保也是个体弱多病的，没翻透身的，同石虎一样，他也不敢提意见，怕支远差，怕当干部。孙德明呢，是外来户，没房子住，土地也不够，没翻透身，这且不说，还常常受他人排挤、打击，就更不敢提意见了。倒是这个盘书娘，虽然家穷，长年劳动，受了很大的罪，但在土改中积极起来，敢说话，斗封建，在群众中颇有威信。村民崔连喜、崔伏喜见到工作组真想给村里办好事，也要求起来给村干部提意见，帮助把群运工作做好 。
我们共产党人好比种子，人民好比土地。我们到了一个地方，就要同那里的人民结合起来，在人民中间生根、开花。——毛泽东
– 作 者、诵读者 简 介–
魏俊彦 笔名新生，林州市河顺村人，大学文化，长期从事红色文化史料的研究和写作，编著出版有《血荐轩辕》《林州热土领袖情》等10多部文学、历史著作。爱好诵读、曲艺和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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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河顺文艺）：【谷公前传（选载）】第六章 4. 入户串通 石匠见石匠（音频）| 魏俊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