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壮飞：发出挽救党中央的“十字口信”

1927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大批中共党员和革命群众被逮捕杀害，上海、广州等地的党组织遭到严重破坏；11月，为保卫党中央的安全，周恩来筹建并领导了我党历史上第一个专门情报保卫机构——中共中央特别事务科（以下简称“中央特科”）。1929年12月，党中央正式决定在中央特科下组建一个特别党小组，组员为李克农、钱壮飞、胡底，打入国民党特务组织内部，负责收集敌人情报工作，李克农任组长。

1931年4月26日，李克农在上海接到一封“十字口信”，看完大吃一惊，立即上报周恩来。得知情报后，周恩来迅速部署上海的党中央机关撤离事宜，避免了我党的一次重大灾难。而发出这封“十字口信”的正是钱壮飞。

1896年，钱壮飞出生于浙江湖州城观凤巷机塞弄一户商人家庭；1915年考入国立北京医学专门学校，后与同窗张振华结为夫妻；1919年10月毕业后，先在北京长兴街挂牌行医，后至京绥铁路局附属医院工作，同时兼任美术学校教员、报馆编辑等职。其间，夫妇二人开始接受马克思主义，并走上革命道路。1925年，张振华加入中国共产党，次年钱壮飞也成为一名中共党员，仍以挂牌行医为掩护，积极从事党的革命工作。

1927年7月大革命失败后，钱壮飞因党员身份暴露遭到通缉，经组织安排，离开北京，转至上海。1928年下半年，他偶然看到上海无线电管理处的招考公告，马上就去报考，并被录取。这个无线电管理处虽是国民党建设委员会下设的对外机构，却与国民党特务机构联系紧密。由于钱壮飞为人处世稳重，工作能力突出，而且和无线电管理处主任徐恩曾是同乡，因此，很快得到赏识。

1929年12月，徐恩曾被派往南京担任国民党中央组织部调查科主任，钱壮飞成为他的机要秘书。不过，徐恩曾虽然对其赏识有加，却也十分小心谨慎，只让钱壮飞处理文件和电报发文，密码本则随身携带，并亲自翻译机要电报。为了获取密码本，钱壮飞和李克农设计了一个巧妙的计策：一次，钱壮飞陪徐恩曾到上海出差，利用其寻欢作乐的时机，将密码本偷出进行拍照，然后迅速放回原处。

1931年4月25日晚上，在机要室独自值班的钱壮飞连续接到武汉发来的3封电报，上面都写着“徐恩曾亲启”。他敏锐地意识到武汉出大事了，马上拆译电报。看到电文内容后大惊失色，其主要内容为：黎明（顾顺章的化名）被捕，如能迅速解至南京，三天之内可以将中共中央机关全部肃清；用军舰太慢了，若有可能改用飞机押送。

钱壮飞知道顾顺章原来是上海工人武装起义的领袖，长期负责上海党中央机关的安全保卫工作，对诸多机构的地址、领导人住址、联络方式等情况了如指掌。他一旦向蒋介石告密，中共中央将面临一场浩劫。

怎么办？钱壮飞思忖：时间紧急，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马上把消息告诉上海的党中央。他立即查看了当天的火车时刻表，发现晚上11时还有一班从南京到上海的快车，第二天早上6时左右就能到达，而当时已经是晚上10时。因事发突然，他立即派刘杞夫（中共地下党员）乘坐火车赶往上海，给李克农带去一条10个字的信息：“天亮已走，母病危，速转院。”这条信息从表面上看平淡无奇，实则暗藏玄机。其中，“天亮”就是指“黎明”，即顾顺章；“已走”是已经叛变之意；“母病危”指党中央极度危险；“速转院”意为马上撤离。

待刘杞夫离开后，钱壮飞又接到3封电报，其中一封还特别提醒，不要告诉身边任何人。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4月26日清晨，他像往常一样到徐恩曾办公室交接了文件，然后从容不迫地离开。同时，他十分担心刘杞夫路上遭遇意外情况，无法将信息及时送达，于是立即乘坐火车赶往上海，确保事情万无一失。等到徐恩曾发觉异样时，钱壮飞已抵达上海。

李克农接到信息后大吃一惊，千钧一发之际，顾不得单线联系的规定，经过一系列辗转，终于把情况报告周恩来。周恩来马上部署在上海的党中央机关立即转移，江苏省委和共产国际远东局机关迅速撤离；凡是顾顺章知道的线索、联络方式和联络暗号统统废除。周恩来则最后一个离开。4月28日，在顾顺章的指引下，国民党特务开始在上海大肆搜捕共产党，结果却是人去楼空。正是由于钱壮飞的情报送达及时，为中共中央机关转移争取了时间。

钱壮飞在离开南京后，担心徐恩曾迫害家人，就写了一封信，“可均（徐恩曾的字）先生大鉴：行色匆匆，未及面辞，尚祈见谅。政见之争，希勿罹及子女。不然，先生之秽行，一旦披露报端，悔之晚矣”。徐忌惮他手中的把柄，不敢对其家人下手。

后经组织安排，钱壮飞辗转到达江西瑞金，担任保卫工作。1935年3月底，他在长征途中为躲避敌机轰炸，于贵州息烽县与大部队走散失踪。周恩来马上派人去找，但没有找到，后被判定牺牲。新中国成立后，被民政部追认为革命烈士。

钱壮飞的“十字口信”，以赤胆忠心书写了我党谍战史上的一段传奇。周恩来曾多次说过：“要不是钱壮飞同志，我们这些人都会死在国民党反动派手里。钱壮飞同志在对敌斗争中立下的丰功伟绩，的确使我们的党少走了弯路，全党将永远纪念他。”

文中所示档案资料为浙江省湖州市档案馆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