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西進：貴州解放及剿匪
一五一团镇宁县剿匪回忆录（二）
七、江龙包围与反包围战
3月18日，分区又来电话，叫一五一团派两个连到安顺去解旧州之围，孙 泊政委带二营的五连和六连当日即出发，赴安顺旧州剿匪，至3月24日才回镇宁。
1950年3月底，一五一团团直及二营已全部到达镇宁，三营也在来镇宁途中，只有一营被军区留在贵阳附近剿匪。
根据县剿匪委员会的决定和团党委的指示：“先集中精力打击盘据三区之匪，打通与关岭的交通后，再转入四、五区。”黄幼衡副团长遂于4月2日带三营四、五连配合四兵团十五军的一个营，先清剿扫荡镇宁，关岭、郎岱三县边境的土匪，给镇宁县一、二、三区之股匪以有力之打击，有的化零分散潜匿，有的远逃外县。这样，就有利我区武工队随后组织农会和人民自卫队开展清匪、征粮等工作，也减少了我军后顾之忧。
4月5日半夜，黄副团长带二营（缺五连）及团直警卫连和五区区委一同奔袭五区江龙，6日晨到达江龙附近，我们估计土匪必然向东逃回匪李伯华的家岩脚和向南朝紫云县方向逃跑，就令四连包围江龙的东面，六连包围南面，警卫连由西面进攻。土匪开始果然是朝东、朝南突围，都被我军阻击回去。土匪见我三面攻击较紧，只北面有空缺，最后就朝北我兵力不足，没有包围的缺口处突围出去。战斗仅2个多小时，我军即攻入江龙场，黄幼衡副团长和营长杨自强、教导员张 超、区长李瑞春等进街后，立即一面命部队派少部分搜索捕捉藏匿街内的散匪，一面对场外布置防御阵地构筑工事，对外警戒。当我军全部进入场镇后，土匪即纠合驻在江龙附近的匪部，对江龙场进行反包围。
下午2点钟开始，四周土匪的枪声、牛角声、叫呼声和远处的军号声，交织在一起，并组织匪众向我军阵地冲锋。为了让土匪来送死，以便大量杀伤其有生力量，我各连就在场镇周围利用有利地形，加强工事，以逸待劳，射杀敌人，当时考虑到我军夜行军40多里，又激战了一个上午，为了使部队恢复疲劳，以利和敌人持久战斗，各连即以一半兵力休息、吃饭、睡眠，以一半兵力严守阵地，昼夜轮换，要求各班排注意利用地形地物，掩蔽好身体，注意节省子弹，做到看不清不打，太远不打，没有把握不打的三不打，让敌人接近时用机枪点射，步枪排射，冲在前面的土匪被我火力杀伤不少，土匪就不敢再来冲了，只围着江龙场对我军射击。
二营杨自强营长在用望远镜观察匪情时，被土匪冷枪击伤，四连政指张心良同志到厕所解便，没有关门，也被匪冷枪击伤头部。双方激战至天黑，夜晚土匪在江龙周围烧起一堆堆火来，不时向我军打枪，似乎围着江龙不走的样子。
第二天（即4月7日），土匪仍继续包围江龙，乱喊乱叫，想围困至我军弹尽粮绝似的，双方射击整日。这天我五连从城内归来，黄副团长即命令警卫连护送受伤的杨营长和张政指冲出包围圈，回城抢救。到晚上黄副团长和张教导员、李区长召集各连干部共同研究，决定命四连和六连，由区上找好带路的本地积极分子，半夜出场，潜到敌人后方10里左右一带，以排为单位，回过头来，选择有利地形，占领山头，控制要路，对包围江龙之匪进行反包围，天亮后命五连的三个排分向江龙场的东、南、北三面出击，场内机炮连用六○炮和重机枪进行支援，土匪不支，纷纷向后逃跑，走不远就被我四连、六连的各排从后面堵击拦截，在我军正面攻击，后面堵截下，围困江龙的土匪，全部被击溃，匪众四散逃命，匪首孟德益也负伤，险被我捉获，我军大获全胜，共缴获机枪1挺，步枪10余支，俘匪300余人。
4月10日，我们决定乘胜肃清五区的股匪，黄副团长带二营的两个连，出江龙朝南经杨柳，围剿田坝、洋铁关和本寨。土匪已闻风而逃，当日没有收获。11日拂晓，我又以五个排，分别围剿本寨以北的几个小村寨，共搜索出散匪120余名，下午我们即全部返回江龙，五区的匪首孟德益、李伯华等，只带了少数残匪远逃到紫云县境去了。经过这次反包围战的胜利，对开展五区工作，奠定了有利条件。
八、围歼发岔窝匪巢
4月12日，接县城团部报话机通知：据报匪首敖百章、杨芝兰等集中在发岔窝杨匪家中开会，县剿匪委员会令我们前往剿灭。经与张教导员及五区李区长等研究，决定留六连两个排在江龙，负责清剿五区土匪，保卫区、乡开展工作。黄副团长和张教导员带全营往四区作战。
13日，下午由江龙出发，按1/50000军用地图上画的小路走，可是找不到从江龙沿这条小路直到四区发岔窝的响导，我们就一段段的找人带路。天黑以前走了20里，天黑后翻两座山，过2条河，到八河时沿着河过来过去15次，没有桥，水虽不深，都是踩着大石块过河，夜间一个营过一次河，足要半个小时以上，而且队伍前后拉长达15里，45里的路，摸了一整夜，天亮时离发岔窝还有10里，而且又找不到可靠的响导，部队疲劳万分，走了一夜没有吃东西，部队必须休息、吃饭恢复疲劳，才有战斗力。我们遂决定放弃原计划，改到张官堡宿营休息吃饭。
4月15日晚上，四区焦兴坤区长，带着一位苗族老太太找黄副团长说：“这位老太太姓潘，她的丈夫吴顺城，解放前被杨芝兰的族兄杨老六打死，解放后她的弟弟潘光荣同区人民政府的李九成排长到纳马催收公粮，又被匪首杨芝兰派人在乌荣丫口伏击，英勇战斗牺牲。我四区人民政府建立后，她老人家就靠拢我政府。14日潘老太太到关门山拾柴，看到一些人鬼鬼祟祟，陆陆续续地走进北山的破庙。她警惕的潜伏在灌木林中观察，她忍饥挨饿坚持观察到15日晨，忘了疲劳，饿着肚子，不顾山高路远，跋山涉水，一口气走了30多里路，赶到下募役向区上报告。吃了饭又随着我到张官堡来将情况向你们报告。”黄副团长听了以后，立即找张超教导员和各连干部来一齐研究，决定当晚全营出发，明日拂晓包围发岔窝。潘老太太自愿带路前往。根据潘老太太的介绍和查看军用地图，布置了各连的任务。吸取江龙战斗包围不全，出现缺口致匪突围的教训，要求各连之间必须联系好，不得有空隙。部队经过1天多的休息，听到各连干部动员后，战斗情绪很高，争表决心为民除害。吃饱晚饭，休息到午夜才集合出发。
那天晚上，夜空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山区小路，崎岖难行，战士们鸦雀无声，一个接着一个静肃前进，大家抱着一个信念，这次一定要全歼敖、杨股匪，彻底解放贵州，让各族人民早日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快到发岔窝周围，一个排一个排的布置好，把山头道路全都占领了。
天刚刚发亮，营部司号员吹起了响亮的冲锋号，各连司号员也接着吹响冲锋号，全营一齐发起攻击，搜索前进，枪声四起，土匪们从睡梦中惊起，被打得昏头转向，抱头逃窜，匪首杨芝兰的老巢发岔窝很快就被我军占领。土匪面对我这突然的攻击，惊恐万状，慌慌张张的逃往后面的关门山。此山虽不高，但遍山长满了荆棘矮树密林，山顶上有一小破庙，山坡上有三道石墙围护着，只有一条险路可上去，土匪企图据险负隅顽抗。我二营调整了部署，令四连沿上山的路正面攻击，五连将山的两侧和后面包围，机炮连占领侧面山头用机炮掩护。布置好后，大约8点多钟，营部和四连的司号员又吹起嘹亮的冲锋号，四连由刘新发同志率领突击排向上冲锋，第一道石墙后的10多个土匪，依托石墙居高临下向我突击排射击，被我侧翼山上的机枪射死1个，滚下山来，其余土匪退到第二道围墙内，用密集火力封锁我军进攻道路。我侧翼机枪已不能发挥威力，双方形成对峙状态，相互对射，枪声震撼山谷，为了压制扼守第二道围墙内的土匪，我军六○炮从侧翼山头上连续发射了近10发炮弹，掩护四连正面攻击，炮弹在匪群中爆炸，打死打伤几名土匪，乘匪混乱时，我突击排冲到二道墙外，投掷手榴弹后，用冲锋枪和步枪刺刀和土匪近战，土匪作困兽之斗，顽固抵抗，我军喊话劝降，也不听，我军一步一步的硬攻，直到匪枪弹打完，人员大部伤亡，匪首杨芝兰的二、四、五弟等都被当场击毙。
我军随即分散搜山。匪忠孝团“司令兼政委”的敖百章，换上一身破烂衣服，背着一个背兜，混杂在几个妇女中间，企图逃命，被我四连搜查出来，他那瘦猴似的脸上，失魂落魄的样子，没逃过我战士的眼睛，当场生擒，匪首杨芝兰的老婆李馥芬是匪忠孝团的参谋长，被我战士盘问时冒充是卖东西的女小贩，骗过了战士而逃跑。匪首杨芝兰负了伤和几个土匪伤员钻进灌木林的石洞中躲藏，没有被搜出来，后来逃到紫云县，在我军“长、紫、惠”铁壁合围中，11月28日被我一五一团击毙在紫云县境。
我军在这次战斗中共击毙土匪8名，打伤9名，俘虏9名，漏网了一些，我军只四连牺牲两个同志，其中一个是由于部队头天晚饭后，连夜行军，拂晓打响，四连连续正面进攻石墙和破庙。到下午2点钟才吃中饭，饿了19个小时，其中激烈战斗6个多小时，战士们极度疲劳，饭后休息时，有的都睡着了，部队返回到张官堡，八班才发现少了一个同志，我们立即派两个排去找，发现已被土匪杀害了。血的沉痛教训，使我们难以忘怀。
二营歼灭匪忠孝团，活捉匪”司令”敖百章这一胜利，得到贵州省军区的表扬。
经过江龙和发岔窝这两次战斗后，四、五区的股匪被击溃，被歼灭，只剩下几个匪首带领少数匪徒逃到外县。基本上打开了四、五区的局面，得到安顺军分区的表扬。同时，使镇宁县各股土匪胆颤心惊，不少匪首看到大势已去，失败已成定局，土匪内部开始动摇分化，被土匪欺骗威胁的群众也逐渐脱离匪特，靠拢我人民政府，使大小匪首日渐孤立，在我以后开展政治攻势中，大多数匪团、营、连长及匪徒都纷纷携械向人民政府、解放军、武工队自首投降。
九、进剿关岭八德匪蔺兆奇、蔺松山
1950年4月18日，我二营歼灭发岔窝匪巢后，正在四区张官堡休息时，下午5点多钟，从西边山上下来了10多个农民打扮的人，带着2支冲锋枪和8支步枪，自称是关岭县盘北游击队七支队独立大队来找解放军的，四连将他们带来见黄副团长和张教导员，他们说：“关岭县八十担土匪蔺兆奇、蔺松山是大恶霸地主，他强迫佃户为匪，有人枪较多，势力较大，曾打过解放军，蔺匪小老婆能骑马打枪，人叫他母老虎、土匪头，我们游击队打不过他们，蔺匪把我们赶出来，把我们的东西抢光，把我们的房子也烧了，我们是来请解放军去打那股土匪。”当时焦兴坤区长也在场，他说：“关岭县八德是有我地下党领导的游击队，关岭二蔺匪部还常来镇宁县三、四区扰乱，匪敖百章还委任蔺匪兆奇为杨芝兰第一军的参谋长。2月12日杨芝兰、杨际春、马国祥等匪部，围攻马厂乡我们几个区干部，就是蔺兆奇小老婆带人通知的消息。”
我们研究应当去援助游击队打击二蔺匪部，即用报话机向团党委请示。经团党委同意后，当天下午，黄副团长即带四连和五连随游击队的同志一起翻过关岭和镇宁交界的大山，到上摆渡宿营，张 超教导员带机炮连和六连的一个排留守四区。
4月19日早饭后，游击队的同志带着我们朝八十担走，这个槽子的房子全是茅草房，只有一个靠山面田，四面石墙的单独院落，院内有一正楼和两边厢房的房子，游击队员说：“那就是匪首蔺兆奇的住宅。”在院子左前方不远处，有两个小山包，上面各修了一个碉堡。就在碉堡前的山边处，有100多个游击队员在等我们，经过游击队队长简单的介绍说：“现碉堡已被我游击队占领，土匪都已撤到院子后面的山上，有100多人。”
我们观察了地形，研究了战斗方案，就令四连任正面进攻，游击队从两侧夹击，五连为预备队，进攻开始，敌人稍事抵抗就向后面山谷撤退，四连尾追至四面环山，密林丛生的一个长约1千多米的小山谷，通过山谷就向后面的坡冒后山进攻，当四连爬上山后，没有发现土匪，前面有深沟、高山、密林不便前进，就撤回来，走到山谷中间，遭到左侧山上土匪的猛烈射击，黄副团长即命令六○炮向左侧山头轰击，压制敌人的火力，掩护四连利用地形，撤出山谷。黄副团长又命四连从八十担后面的打羊菁山爬上去，四连的同志不顾疲劳，在长满荆棘刺林的陡坡上一步步的向上爬，滑下来再爬上去。
据说这个山从来没有军队爬上去过，四连上山后，出敌意料，从土匪的侧后出击，经过短时间的枪战后，大部土匪钻进密林深处，在右前方有几个土匪，利用大树掩护，继续阻击我军。四连从右边迁回上去一个班，包抄活捉了那几个顽抗的土匪，缴获武器中还有一支美式手枪。
四连在刺林中搜索前进，许多战士的棉衣棉裤都被扯破，随后又缴获了一匹带鞍的马和一乘轿子，更引起四连干部战士的注意，在不远的一个山岩脚下，发现躲藏着10多个人，其中两个拿枪的匪，见我军冲过来，就丢了枪举手投降，另外有几个穿得很破烂的人，我们战士问他们时，回答说：“我们是蔺老太太的脚夫。”还有2个穿旗袍的女人，其中1个还背着小孩，2个都是蔺松山的小老婆，在岩脚下坐着一个老年妇女，身边还带着漂亮的大烟枪和烟具，当看到我军战士头戴着红五角星的帽徽时，闭上了眼睛，吓得象放了气的球一样，瘫在地上，这就是匪首蔺兆奇、蔺松山的母亲。战斗结束后，四连吸取上次被杨芝兰老婆骗过的教训，押着全部男女俘虏，带着缴获的枪支，叫土匪抬着地主婆下山。我们将胜利品和俘虏全都交给游击队。
经过10多个小时的战斗，战士们才吃上饭，游击队的同志们说：“你们真能吃苦，又能爬山，连我们本地人爬不过你们。”
当晚，我们在八德宿营休息，第二天即4月20日早饭后，我们即告别关岭县游击队。临别时游击队的领导同志说，“你们这次来给蔺匪以沉重的打击，给我们游击队以很大的鼓舞，这下，关镇边界一带将可安宁了，我们非常感激你们。”黄副团长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事，现在除西藏和台湾外全国都已解放了，土匪猖狂不了几天，希望你们树立剿匪必胜的信心，以后有困难再来找我们，当会尽力给以帮助。俘虏送交县、区人民政府处理，你们不要私自处理，祝你们胜利。”游击队全体同志列队欢送我们，于当天下午胜利的回到张官堡。
（注：原文作者为黄幼衡，时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十七军五十一师一五一团副团长，本次发布时对原文个别语句文字作适当修改勘误。因原文篇幅较大，拟分4次陆续刊发，欢迎持续关注。）
GAOJIAN 根据《回顾安顺解放》文章资料编辑整理。
2025.02.03.
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雲見長鋒）：一五一团镇宁县剿匪回忆录（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