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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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日寇占领北京,13岁的邓稼先忍受不了这种屈辱,更看不惯侵略者的胡作非为,当众把一面日本国旗撕碎,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好几脚。
3年后,局势更加紧张。邓稼先的父亲邓以蛰,是与宗白华齐名的美学家,还是日本早稻田大学毕业的文学博士,很了解日本人的做派,内心很不安。
他老梦到儿子撕日本国旗的事被人告密,然后被带走……最终,他让长女带邓稼先逃往昆明避难。那里不但是抗日大后方,还有老朋友们新组建的西南联大。
临别之时,学了半辈子文科的父亲,百感交集地对邓稼先说:“稼儿,以后你一定要学科学,不要学文,科学对国家有用……”
16岁的邓稼先把父亲的话牢牢记住,心中第一次有了“科学救国”的信念。
1941年,邓稼先考入“西南联大”,成为在北京时就认识的好友杨振宁的学弟。在杨振宁的劝导之下,他决心学习物理专业。
4年后,邓稼先顺利毕业,加入中国共产党在昆明的外围组织“民主青年同盟”,积极投身革命事业。
同年8月,美国在日本广岛、长崎投下两颗原子弹。这是世界上第一次将核武器用于实战,破坏力十分恐怖,导致日本直接投降。
邓稼先意识到,只有学习世界最先进的科学技术,才能救中国。他便回到北京,在北大教了两年书后,终于等到机会,考入美国印第安那州的普渡大学研究生院。
之所以选这里,是因为这里学费最便宜。
在美国,邓稼先的留学生涯堪称“苦修”,在没拿到奖学金之前,连吃饭都是问题。但条件再苦,也没能阻挡邓稼先“科学救国”的初心。
由于成绩突出,仅用了一年多时间,邓稼先就修满学分,通过答辩,拿下了博士学位。他那时在同学里算年龄小的,长相也显小,因此被称为“娃娃博士”。
邓稼先的优秀引起注意,美国开出各种优厚的条件,想让邓稼先留下为美国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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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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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邓稼先始终不为所动。因为他一心想着要“科学救国”。这个国,当然是,只能是:虽然还很落后,但是却生了他养了他的中国。
这一年是1950年,美国侵略朝鲜,中国抗美援朝。面对美国一而再、再而三的“核威胁”,中央决定即使再困难,也要搞出自己的核武器。
26岁的邓稼先听说后,不顾导师朋友的劝导,当即乘坐“威尔逊总统号”踏上了回国之路。与他同行的,还有200多位也想参与新中国建设的海外专家。
回到国内,邓稼先一头扎进了刚成立的“中国科学院近代物理研究所”,与老师王淦昌一起,用一篇篇重量级论文,填补着中国核物理研究的空白。
不过,在邓稼先干出那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之前,率先到来的,却是一场惊天动地的爱情。
1953年,29岁的安徽小伙邓稼先,与25岁的上海姑娘许鹿希结婚。
许鹿希出身名门,父亲是九三学社创始人、建国后曾任水产部长及全国政协副主席、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的许德珩,母亲是居里夫人唯一的中国籍女学生劳君展。邓稼先与许鹿希婚后育有一儿一女,生活幸福美满。
与此同时,中国的核物理研究也迎来了一次机会。
1954年,赫鲁晓夫访华,中苏关系进入蜜月期。
起初,苏联老大哥对中国是有求必应,不仅答应帮忙研究核武器,还帮中国建立了核设施“一堆一器”,甚至还让中国派学者到苏联去学习核技术。
不料,邓稼先等人到苏联后才发现,所谓的“深造学习”,就是苏联专家给了14本“专业书籍”,让中国专家自学……其中一本还是园艺书籍。
邓稼先十分愤慨,质问苏联专家:“种花种草和原子弹有什么关系?”苏联专家竟然诡辩说:“在开满鲜花的环境下更适合工作……”
面对苏联毫无诚意的敷衍,更加坚定了邓稼先等人,一定要搞出中国自己的核武器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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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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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年,中苏交恶初现,此后,苏联陆续撤走对中国的支持,包括专家、设备,等等。至于当初答应好的“核武器”,更是连根毛都没见到。
这年6月,毛主席提出,我们要自己搞原子弹。随后,中央成立秘密小组,开始筹划相关工作,保密级别直接拉满。
有一天,第二机械工业部副部长钱三强和刘杰,找到邓稼先说:“国家要造个‘大炮仗’,让你去完成这个工作,怎么样?”
邓稼先自然知道这个“大炮仗”就是原子弹,于是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回到家里,34岁的邓稼先跟刚结婚5年的妻子许鹿希说,自己要调动工作了。但由于事涉国家机密,对于工作内容、地点、时间等信息,他一个字都没说。
他只是说:“我的生命就献给未来的工作了。这件事(干成了)我这一生就活得很有意义。”
那天,一向不愿意拍照的邓稼先主动提出要拍一张全家福。那时,30岁的许鹿希不会想到,这张全家福拍完后,接下来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从那之后,邓稼先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亲戚朋友们联系不到他,报纸上也不再有他的消息,期刊上更是没有他的一篇新论文发表。
在中国西北荒无人烟的罗布泊,邓稼先正带着“核物理研究所理论设计部”的28名科研人员默默工作——他们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平均年龄不超过23岁。
与当初美国14名诺贝尔奖得主领衔、研究人员更是高达上百名的超豪华研发团队相比,邓稼先的研发班子显得“寒酸”。
不仅是人员配备寒酸,就连当时试验场地都要邓稼先他们自己搭建,甚至为了节省一点运输费用,邓稼先还不得不将研究所的运输要道横穿一片乱坟岗……
不过,这些难题与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困难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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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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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9年,因为饥荒,远在西北荒漠的邓稼先等人,口粮锐减,最难时连老鼠和树叶都吃……可即便是饿着肚子,邓稼先还是带领团队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这一年,邓稼先选定了原子弹设计的主攻方向,为原子弹设计做出最重要的贡献。
然而不久之后,苏联老大哥正式翻脸,单方面撕毁中苏合作协议,把当初援中能撤走的全部都撤走,还留下一句嘲讽:
“没有我们的帮助,中国20年也搞不出原子弹。”
为了雪耻,中央决定把第一颗原子弹代号定为苏联人说这句话的“五九六”(即1959年6月)。在研究所内部,邓稼先等人也把原子弹称为“争气弹”。
后来,原子弹理论设计工作进入到后半程,一个关键参数出现问题,困扰了邓稼先团队很久。无论他们怎么验算,得出的数据都和苏联专家给出的参考对不上。
如果这个数据出了错,很有可能导致原子弹成为哑炮,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功亏一篑。于是,邓稼先只能带着团队一遍接着一遍地算。
因为当时没有现代化计算器,绝大部分计算都只能靠人力,所以工作量巨大。
可算了8遍,验算的草纸都已经堆满整个房间,结果还是一样。
关键时刻,邓稼先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为什么一定是我们的计算出了问题?怎么就不能是苏联专家给出的数据是错误的呢?”
这个质疑其实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于是带着验证的心态,邓稼先带人进行了第9次演算。
结果,第9次验算数值依然不变,于是,邓稼先下定决心,用中国人自己算出来的数据进行下一步试验。
就在原子弹研究进行到最后的步骤,模拟爆破时,研究所的雷达突然响起——一架美国的侦察机从研究所上空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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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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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核武器计划被美国发现,时任美国总统肯尼迪决定利用军事力量把中国的核武器梦扼杀在摇篮之中。
海峡对岸的蒋家父子闻风而动,立马表示,台湾方面可以出动特种部队当做先锋,只需美国提供运输工具即可……
一场乌云笼罩在中国核武器研究所的上空,可一声枪响,却让中国核武器研究所成功度过危机。
1963年11月22日,肯尼迪遇刺身亡,副总统林登·约翰逊接任总统职位。
约翰逊和当初的麦克阿瑟如出一辙,根本不相信一直被动挨打的中国能造出核武器,于是决定取消这次军事行动。
约翰逊的骄傲自大,给了中国人最后一点宝贵时间,让中国的原子弹进入了最后的试验阶段。
1964年10月16日15点,罗布泊升起的一朵蘑菇云昭告世界: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中国成了世界上第5个独立拥有核技术的国家!
全国人民都为此欢欣鼓舞,兴奋还未平息,罗布泊的又一声巨响,再次传来喜讯。
1967年6月17日,在距离原子弹爆炸仅仅过去了不到3年,中国的第一颗氢弹也爆炸成功。
从原子弹到氢弹,当初前苏联、美国、英国、法国都用了好几年,而一直不被看好的中国,却只用了两年零八个月!
英雄的中国人民,再次用实力向世界证明了自己。
然而邓稼先这些当时的无名英雄们,却忽然陷入了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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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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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的年代里,政治运动席卷中国,邓稼先等人受造反派迫害,被集中到青海221基地接受批斗……?
当时,“四人邦”指使造反派,逼邓稼先等人交出核武器研究的关键数据,遭到坚决拒绝。造反派气急败坏,狗急跳墙,就想“杀鸡取卵”。
就在这时,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杨振宁,以美籍知名学者的身份回国访问。作为邓稼先的老友,他第一个点名要见的人就是邓稼先。
周总理立马把邓稼先从青海调来,这才让他躲过了造反派的迫害。
杨振宁的这次“无心之举”,不仅救了老友邓稼先一命,还救了一批优秀的中国核物理学家(详见万小刀公众号往期精选:《 “诺奖巨星”杨振宁的传奇人生》)。
回美国之前,杨振宁问邓稼先,我听说中国研发的原子弹有外国人的帮助,这是真的吗?
邓稼先既不想欺骗老友,又不能泄露国家机密,只能打哈哈让他先走,以后再聊。
后来,邓稼先在得到周总理批示后,写信告诉杨振宁:
“中国的原子弹、氢弹全部都是由中国人自己研制的,没有一个外国人参加。”
去国离乡许多年的杨振宁,看到这封信,顿时百感交集,潸然泪下。身为物理学家,他深知自主研发原子弹有多么艰难。同时他也明白,中国的崛起已势不可当。
1979年,55岁的邓稼先出任核工业部第九研究院院长,但一次意外却倏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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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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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夏天,邓稼先带领九院同志进行“核弹航投”试验,核弹却没爆。
大家纷纷去找未爆炸的核弹头,以便总结失败原因,可都没找到。
邓稼先就亲自去找。到达预定地点外围,他担心前面会有核辐射,将同志们反锁在车里,自己一个人去找弹头。结果发现是因为降落伞没有打开,导致引爆失败。
看着摔裂的核弹头,邓稼先明白自己已经遭受了致命的核辐射……在把核弹头安全送回研究院后,邓稼先又一次主动提出拍一张合照。
上一次邓稼先主动拍照还是21年前,是他即将参加原子弹设计工作时,与妻子许鹿希拍的全家福。
回到研究院,邓稼先到医院接受检查,结果各项指标都不正常。但邓稼先既不肯说出真正原因,又一口咬定身体并无大碍,始终不肯住院治疗。
这么做,是因为他一心牵系着祖国的核研究事业。他拖着病体回到研究院继续工作。到1984年时,还主持了中国第二代新式核武器的爆炸试验,取得圆满成功。
1985年7月30日,61岁的邓稼先回北京参加会议。会后再次参加体检,结果,医院震惊地发现他得了绝症,而且已极其严重,不得不强制他入院接受治疗。?
这次住院,是许鹿希和丈夫阔别近28年后的重逢。当年分别时,他34岁,风华正茂,她才30岁,正值青春。而今他61岁,头发几近全白,她也57岁了。
那次分开时,她没想到他一走就是半生。如今重聚后,她也没想到,这已是他生命中最后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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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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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岁的邓稼先终于接受了治疗,但他从未停止工作。不能去研究院工作,他就把病房变成办公室。
住院期间,邓稼先一共接受了3次大手术。用于止痛的“杜冷丁”从每天1针发展到1小时1针……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一有空就查阅大量国外资料,还和同事于敏一起完成了一份意义重大的“建议书”。
当时邓稼先意识到,各国核武器的理论设计水平已经接近极限,未来将会用“实验室模拟爆破”的方式来代替“实际爆破”。
如果到了那个阶段,各个核大国很有可能会联手禁止他国进行实际的核爆破,从而限制他国的核武器发展,以保障自己的核大国地位。
如果真是这样,那将会对正在核武器研究道路上飞奔的中国造成巨大打击。所以中国不仅不能懈怠,还要尽快进入“实验室模拟爆破阶段”,避免大国联合封锁。?
后来的事实证明,邓稼先的担心并非危言耸听。
在邓稼先住院期间,老友杨振宁利用自己在美国的影响力,多方为他寻找“抗癌特效药”,并两次回国看他,留下了那张著名的合照。
照片中,邓稼先的嘴角依稀可见血迹残留。这是因为当时邓稼先频繁接受化疗和手术,身体早已不堪重负。但他还是笑着,把最灿烂的一面留给世人。
1986年6月,62岁的邓稼先被任命为国防科工委科技委副主任。与此同时,国家决定,将邓稼先的英雄事迹公布于众,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位“无名英雄”。
一时间,各大报纸争先报道邓稼先。“两弹元勋隐姓埋名28年为祖国做奉献”的英雄事迹,使邓稼先的名字,迅速传遍中国,人人敬重,妇孺皆知。
中央还决定,颁发“全国劳动模范”证书和奖章给邓稼先。这是“七五”期间,第一个“全国劳动模范”称号,也是授出的第一枚“全国劳动模范”奖章。
病重的邓稼先庄重地把奖章佩戴在胸前,高兴地说:“我要顽强地同疾病作斗争,争取早日恢复健康,为国防科研事业再尽一些力量。”
可惜这一次,向来一言九鼎的邓稼先,却失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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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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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7月29日,“两弹元勋”邓稼先因病去世,享年62岁。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邓稼先对结婚33年,实际却只一起生活了6年的妻子说:
“假如生命终结后可以再生,那么,我仍选择中国,选择核事业。我死而无憾。”
1996年7月29日,在邓稼先逝世十周年这一天,中国完成了第45次核试验,也是中国最后一次实际爆破的核试验。此后,中国宣布进入“实验室模拟阶段”。
1999年,在新中国成立50周年的大日子里,中央决定隆重表彰为中国“两弹一星”事业做出突出贡献的科学家,追授邓稼先“两弹一星”功勋奖章。
2009年,科技界“传奇巨星”邓稼先,被评为“100位新中国成立以来感动中国人物”,给他的颁奖词,让无数人潸然泪下:
“当大漠的苍茫点缀了蘑菇云的硝烟,当五星红旗升起在联合国的上空。是他,长空铸剑,吼出雄师的愤怒;是他,以身许国,写下山河的颂歌。殷红热血,精忠报国,他是共和国忠诚的奠基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是中华民族不倒的脊梁。”
每一次回顾老一辈科学家的故事都让我动容,因为他们身上的很多优秀品质,在如今已很难看到。
当初,曾有人问过许鹿希,邓稼先不顾生死地去做核物理研究,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利吗?“两弹”的奖金加起来才20块。为了名?邓稼先隐姓埋名28年!
对此,许鹿希的回答很值得回味。她说:“我们所追求的是另外一种东西。”
另外一种东西?那又是什么呢?
或许答案就在,邓老说过的“一不为名、二不为利,但我们的工作要奔世界先进水平”这句话里。这是一种无私奉献的、伟大的、中国人的爱国主义精神!
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万小刀):“传奇巨星”以身许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