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赏黑龙江
这就是沉睡千年的原始荒原,
当年部队转业官兵、知识青年、支边青年,
在艰苦环境开发建设五九七农场(兵团十九团)
——按
口述者简介:王振玉,1926年2月出生,河北宝定人,1948年11月入伍,1950年1月入党,历任副班长、副排长、副政治指导员,1958年4月转业到北大荒,历任指导员、五九七医院行政副院长、机械厂副厂长、工会主席,1984年离休,副处级。
屯垦戍边
1955年,军委决定组建预备师,66军刚从朝鲜战场上回国,调整了一部分军官到陆军预备第四师担负训练新兵任务。1958年3月,军委在北京召开了预备师集体转业的工作会议,预备第四师上校副师长华兴和代理师党委书记任庆三同志参加了会议,会议期间王震部长接见了与会同志,同时宣布了十万转业官兵开赴北大荒,担负起“向地球开战”的战斗任务。 好在集体转业,建制不动,又是党中央的号召,全体官兵牢记着“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哪里艰苦哪里去哪里就安家”这句话,加上师级干部带头,近百名团、营级干部作骨干,又有4名老红军作榜样——他们是师政治部主任刘国英、十团政委刘清海、炮兵团(我所在的团)政委杜奕、汽车司机教导营营长蒲如明,千多名党团员的积极响应,所以,会议只开了3天,组织准备工作只花了2周,整个师就进入整装待发的状态。
向荒原进军
其中军官1075人,战士中有156人申请随军官集体转业到北大荒,其余战士全部复员。1958年3月,副师长华兴带着20人先头出发打前站,代理师党委书记任庆三带着我们1200余名复转官兵及300名家属于4月中旬在四川省江津市人民的夹道欢送下,分乘两个军用列车,行驶13昼夜到达黑龙江省密山县。从天府之国的四川出发时,那里还是柳绿花红、景色怡人、繁荣喧杂,可到了北大荒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气候寒冷、地广人稀、野兽出没、泡沼棋布、荆莽丛生,但官兵心中仍燃烧着。
转业官兵进军北大荒踏荒选点
农垦部指示我师在原八五二农场三分场的基础上扩建八五五农场,后来按照原部队番号“0597”,改为五九七农场,下设6个分场。由上校副师长华兴任农场场长。同时到达的转业官兵包括预二师官兵639人,空三军官兵219人,武汉防校军官和学员459人。至此,农场职工由712人,迅速增加到2893人,总人口由1383人,增加到4600人,农场区域控制面积由100余万亩,扩大到630万亩。
当时八五二农场三分场建点不足8个月,新建的分场生产队又散,远离村屯,房无一间,地无一垄,路无一条,困难很多,一切全要从头开始。我们都住在用草木搭成的最简易的住房“马架子”里,每人占50公分位置,地铺又潮湿又寒冷,屋外狂风呼啸,野狼嚎叫,最令人讨厌的是小蛟、蚊子和瞎蠓,官兵们称它们为“黑寡妇”、“油挑子”、“B52”(我志愿军战士对朝鲜战场上美国几种飞机的称谓)轮番轰炸。吃的是高粱米、大查子、干白菜,没有菜的时候就吃咸盐水。单位级别从师级降到团级,军官全部降级使用,95%的军官成为农工。
从南方到北方,从城市到偏僻的北大荒,从部队到地方,从军官到农工,用拿枪的手扛起锄头向“地球开战”,面对这180度大转变,有些人接受不了,思想出现了波动,就要求回城,消极怠工。针对这种情况,各级党组织一边组织生产一边做思想工作:十万转业官兵到这里来是响应党的号召,是改变面貌来的,不是来享受的。在朝鲜战场上,无数身边的战友为了祖国强大、人民幸福和世界和平,牺牲在异国他乡。咱们是从枪林弹雨中走过来的,能生存下来就是幸福,不应该因为一些艰难困苦就退缩,就心里不平衡,要发扬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的精神,发扬“南泥湾”精神,让荒原变良田,要圆满完成党中央交给的“保卫边疆、建设边疆、发展生产”的光荣任务,为国家建一个粮食基地。经过一段时间的教育,大家统一了思想,又干劲十足地投入到劳动中去。
进点后的首要任务就是建房,建集体宿舍,建食堂,家属房,解决夫妻分居,扎下脚根的问题。广大复转官兵发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光荣传统和战胜一切困难的英雄气慨,投入房建。上山伐木运木,许多干部战士肩压肿了、磨破了,垫块手巾继续干;到草甸子割草、背草,手割破鲜血直流,包扎包扎仍不下火线;和泥、拧拉哈辫,许多同志累得躺下起不来,但仍咬牙坚持干,十几平方米的家属房最快的一两天就完成了。上冻前,单身的干部战士都住进了集体宿舍,来场的家属也几乎全部搬进了新房。当年建土草结构家属房3万平方米,其它用房1.25万平方米,实现了当年进点,当年安家。
在修路、排水、伐木、开荒生产诸多方面,也都显示了我军艰苦奋斗,无往不胜的战斗精神。宝清通往七星河的宝七公路,原为1944年日本鬼子所修。数十年后,杂草丛生,许多地段已经被水淹没,桥梁倒塌,根本无法通车。为了迎接中央领导来垦区视察,上级要求务于“七一”前修通这条44公里土公路,架起40米长七星河大桥,15座全长158米桥梁,13座涵洞,以便与友谊农场公路接通。为此,农场党委提出:“以上甘岭精神修通宝七公路”的战斗口号。5月19日,各分场抽调修路大军800余人,靠锹挖、肩挑,往返于几米、几十米的泥水中,苦战15天,于6月6日提前竣工。10月下旬,全场组织278人进冷寒宫伐木。先遣设营人员涉过没腰深的七星河,在少粮断炊的情况下,为上山人员开了路设了营。全体上山人员,苦战48天伐木1.88万立方米。
面对着农机具严重不足,无法进行开荒的实际,大家就用人拉犁杖、人拉圆盘耙和播种机,进行翻地、整地和播种。每天都是头顶星星出,身披月亮归,每天劳动10个小时有时甚至超过12个小时。妇女和老人拉不动犁就用锹翻地,我们分场有500多亩水稻田,就是一锹一锹翻出来的。过去用牛拉犁翻地,日耕9亩,我们20或24个人拉着一张双轮单铧犁却日耕16亩。年底开垦荒地2.4万亩。
最难的是在沼泽地里运种子,清晨的水温已接近零度,行走起来谈何容易,水下不是淤泥就是草垡子,老乡称之为“大酱缸”、“漂垡甸子”,只身走上去,一陷就得过膝,有些地方水深至腰。何况每个人要背种70斤,有的由80斤背到140斤,路上没有歇脚的地方,一不小心就被水草绊倒。大家发扬我军艰苦奋斗的光荣传统,光着脚艰难跋涉了5天,个人累计行走120里路,共运种12.7万斤,终于在播种前运完。在抢播大豆时,机车干不过来,同志们就肩挎背包,装上豆种,手拿自制捅棍,顶星星下地,望落日回家,晌午吃在地头,全场播种8.5万亩(原有可以种植作物的6.1万亩地加上新开荒的2.4万亩),大豆3.25万亩,其中1.27万亩豆地全是人工点播的。
收割粮食仍然以人力为主,农工陈洪玉,原是二营正连职参谋,割大豆把手腕累得又红又肿,在2000米的地垄上,挥舞着镰刀一上午不直腰,创造了全场人工割豆最高工效,日割3亩被称为“铁腰”。当年全场收获粮豆2763吨,养猪1243头,总产值114万元,为第二年的生产、生活准备了基本的条件。
夏天大家忙于建房、生产,修路用土方只能冬天挖,十二月初的北大荒,狂风怒吼,寒气袭人,气温降至零下30多度,棉衣裤一吹就透,没有革命者的毅力,没有冲天的干劲是顶不住的。整日的抡镐甩锹,劳动强度很大,但同志们的劳动热情始终饱满。刘君,还不足18岁的小伙子,每天工资只有1.2元,没有野外补助,所得工资还不够饭伙钱,但他的日工作量一直保持在10方左右,还曾创造过16立方米的最高纪录。当年完成土方量10.7万立方米。11月,在大孤山场部,破土动工建造制酒厂,仅用了40天就完成了400玉米的草木结构厂房和高达15米的砖砌方形烟囱,并投入生产,年底生产白酒3000斤。
到1958年底,仅8个月时间,广大转业官兵就把五九七农场建成了一个包括机关、派出所、电影队、基建队、广播队、银行、邮局、学校、商店、通讯班、粮油加工厂、木材厂、水泥厂、砖厂、酒厂、钢铁厂、煤矿、电管所等为一体的社会主义新农场。
如今半个世纪过去了,我们这些当年开发北大荒的青年都变成了六七十岁的老人,回首往事,既有创业的艰难,也有丰收的甘甜。我们到现在还是坚持当年的誓言:“献完青春献终身,献完终身献子孙”,无怨无悔,因为我们是党的人,就应该听党的话。
来源:五九七农场党委宣传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