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社会繁荣昌盛,人民安居乐业,普罗大众的审美情感更趋向平和宁静的美,而非风起云涌的壮烈美,兼之自古以来,女性形象就更适宜工笔画这种细腻唯美的表达,所以刘蒙将军笔下的人物造像中,不乏有赞咏古代女文人的创作。她们神态各异,丰韵娟美,无不折射出刘蒙将军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刻领悟,对中国古典线描和中华美学意蕴的深入研究,对西方人物造型和色彩的广泛考察,凸显着他对儒、释、道文化的理解,彰显了作品的力度、厚度与深度。春蚕吐丝般有生命力的线条、端庄雅正的造型、细腻华丽的著色,彼此之间相结合、相统一、相和谐,优雅之中现神秘,婉约之中见神采,使刘蒙将军的工笔人物画避免了表面的漂亮和浮躁的甜美,强化了作品内心的动人和情感的魅力。在得以体现中国传统绘画沉着深厚的同时,作品中又融入了水彩的干画法、油画的厚画法等技法,使人物刻画入微,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在具体创作中,刘蒙将军力求人物风采的提炼与表现,将性格、形貌、修为、涵养、品格、思想等渲染,就像钻石的多个棱面闪耀着熠熠光芒一样,使清丽莹洁、美妙多姿的人物形象跃然纸上,既淡雅娟秀,又立意高古。可谓“清姿如卧云餐雪,雅致如蕴玉含珠”(明·陈继儒《小窗幽记·集韵》),“清者不染尘埃之谓,空者不著色相之谓,清则丽,空则灵,如月之曙,如气之秋。”(清·沈祥龙《论词随笔》)。例如在《文成公主》一图中,刘蒙将军自叙“古今中外,解决民族矛盾之唯一办法为融合,文化的融合、婚姻的融合、宗教的融合,及居住地的融合。” 从唐太宗贞观十五年初春,文成公主下嫁松赞干布开始,漫长的数十年岁月里,由于文成公主的博学多才,极大地影响了吐蕃国的开化与发展。不但巩固了唐朝的西陲边防,更把汉民族的文化传播到西域,为汉藏文化交融及睦邻邦交推进几近奉献了一生。在融合与交汇的过程中,各种先进的技术、科技、文化都得到了融合与交汇,一些先进的东西得到了很好的引进并在全国内迅速发展起来,从而让中国文化得到了更全面、更快速、更完善的发展。
历来,在传统文化艺术的内涵与精神方面有“唐韵、宋理、元格”之说。刘蒙将军的文人造像不仅有唐代工笔的规整与宏大、宋画的严谨与生活气息,还具有元代的逸美风华之格调。肖像人物面部与衣纹的用笔有粗细之分,有别于通体并重的画法特点,且具备了元四家之一的倪瓒以景衬人的文人肖像画模式。通过对服饰、配饰、环境等描绘反映出内在精神,强调了神态与气质,在创作中既融入了文人审美的成分,又使作品本身的物象美具有很大的隐喻性,且拓展了作品的想象空间,强化了观者的心理共鸣。这些,构成了审美内涵的多义、丰富以及延展。比如,以花入画,花香与人文风气形成奏鸣,使作品愈发沉静、细腻、唯美,整体画面微微透出一丝丝的文采飞扬,既与画境中的微风相谐,又与画家的笔力相畅,恰到好处的展现出人物深层内在、安静的美感,使画面至美化、诗境化,让观者的内心在一种静谧娴雅中获得轻盈飞扬的力量,等心绪从宁静之美中归来,已经拥有一份晴朗明澈的心境,又多了一份在经历了世事沧桑后懂得澄怀品藻的趣味,让人感有“万壑清风疏两耳”、“敲玉磬三声”(明·李鼎《偶谈》)之妙。
相较于刘蒙将军恢弘壮美的山水画作,刘蒙将军的古代女文人造像拥有雍容端庄的气派,人物的健康、知性、安静、细腻、精致、婉约、含蓄、尊贵、典雅、温润等女性美都倾注于笔端,既有高尚人格的玉质,又有文人态度的明珠。在某种程度上,也把和平盛世赋以人物形象化,深情讴歌与倾情赞颂,再加上所刻画人物表现出的冰心玉质及怡淡超然的神韵,使作品具备了“雅意胜白雪”的风华。从技法上,用笔劲健纤巧又不失弹性,既有工整、细致、深入刻画的特点,又不失生动自然的意态表现。线条的粗细长短、方圆曲直、承转启合、用笔的轻重缓急、节奏韵律、虚实疏密、顿挫刚柔,用墨的浓淡干湿在造型上的生动运用和有机结合,再加之色彩分染、罩染、烘染等手法的运用处理,细致入微地表现形象的质量感、动态感和空间感。由此,线与形得到了有机结合,既加强了线的感觉,使主体人物有线的清晰轮廓,又有面的恰当过渡。此系列作品设色富丽,突破了自然色彩的约束,让人有种“见过却比现实更美”的艺术感染力,且笔下抒情,生发唯美、和谐、理性,充分体现了对质感把握的到位。个见,此系列作品中多层烘染、罩染、分染相结合以及局部以色代线的手法也形成了对观者的心灵洇染、艺术升华,使人物神态生动、大气磅礴。由此,人物从眉宇间一颦一笑到衣纹一转一折无不刻画得淋漓尽致,且配以近乎完美的环境铺设,无处不带来美的享受,这既彰显出所绘人物也显示出画家的高度自信和精神力量。此种淋漓酣畅的表现力,给人一种“笔力横青云”的心灵冲击与艺术震撼。刘蒙将军对人物以及物象的认知与感悟,是其心性的流露,思维的表达。例如《红娘》一图中,刘蒙将军首联诗句“伶俐聪慧为人真,天下姻缘第一人。”对红娘的夸赞开门见山,一无渲染铺垫,红娘秀外慧中的形象跃然纸上;尾联“唐宋以为是奴婢,董王立之为爱神。”耐人咀嚼。在刘蒙将军笔下,红娘不在是一个平凡的女婢,而是化身“爱神”。她的人物内涵也不只是一个牵线搭桥者,而是中华民族一种美好道德的象征。她愿意冒着风险为崔莺莺与张生搭桥牵线,也愿意为他们仗义执言,颇具侠气。曾改编过《西厢记》的槃薖硕人说:“看《西厢》者,人但知观生、莺,而不知观红娘。红固女中之侠也。生、莺开合难易之机,实掺于红手,而生、莺不知也。倘红而带冠佩剑之士,则不为荆、诸,即为仪、秦。”他将红娘定格为“侠”。而红娘也的确是颇具侠气。
在构图上,刘蒙将军运用散点透视突破时空局限,利用极具灵活性和概括性的线条,将精、气、神、韵放在主导地位,从而表现物象结构,抒发主观感受;人物与景境也被安排得疏密得当,表现出空间相谐烘衬之美;另外在作品中还有大片的留白,营造出空灵的意境,给人遐想空间,聆感画外之音。而人、景、物、境,细节局部、整体气象,线条抒情、元素符号、点线面特效,主旨画意、诗文联珠,主体与外物的互动,向外探寻与向内自省,心与物之间的交流和互动,平面色块的大小、冷暖、深浅、明暗变化的组合,对比、呼应、衬托等手段在观者的感知空间里自然地交替、重叠、轮换,使观者对作品中的空间层次也极尽可能达到了最大。慢慢地,观者的视觉感受又从“留白”回到了对画作吟咏不尽的徜徉,视觉冲击、心灵滋润效果的肯定,在如此沉潜往复中不断升华。
在这一系列作品中,每位人物性格突出,神情自然,且带有一定的“故事感”。刘蒙将军正是通过对主人公思想命运与才华的深刻理解,通过所思所想所悟,创作出这些才华横溢又令人钦佩的历史文人造像。潘天寿先生认为:大自然中到处充满诗情画意,不过是有待慧眼慧心人随意拾取罢了。“空人无人,流水花开”,惟诗人兼画家者,能得个中极致。因为具备了充足的精神张力和必要的文化积淀,以及自身心胸的诗意扩张和对真善美的哲学追寻,刘蒙将军提炼出属于自己的创作灵感,还通过配诗撰词为整幅创作画龙点睛,赋予作品多重的节奏感、音乐性和更广博的诗意空间,使它们珠联玉映、互衬生花、对照升华,也使得作品达到更高的成就。写至此,再欣赏刘蒙将军《秋实累累》,人物面容丰满、表情淡然,头梳发髻,长裙拖曳,通过比例和虚实突出主次,线条蜿转流动,色彩妍丽而不失典雅,细节描画一丝不苟,体现出画家极强的笔法和赋色功力。画中题诗:“秋实累累,园凝香,静悟凡尘与韶光,隔帘听得细语”,仿字字织粼波,恰句句“水流花开”,飘于时空,落于心上。
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古福承):雅意胜白雪 笔力横青云 —— 欣赏刘蒙将军古代女文人造像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