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在全国人民期待已久的授予军衔工作之后,人们突然发现将军们的籍贯和所在地非常集中,其中大部分来自革命苏维埃地区。例如,当时军区的司令官中,就有7位将军都来自于大别山地区,分别是韩先楚、许世友、贺炳炎、陈锡连、陈再道、谢富治、徐立清。
1955年授衔仪式
仔细阅读“中国人民解放军授衔将军名单”,发现从1955年至1965年来自大别山的有将近300名将军,占授衔总数的1/5。
曾经,在这块土地上倒下多少无辜,付出多少血泪;而今,生存下来的这些人成为这个地区的骄傲,这个地区的光荣!
当年这些成为共和国将军摇篮的地区,绝大多数是较偏僻、交通不便的地区。而随着社会和经济的发展,各地区间的差异日益明显。但几乎全国所有的这些地区都落后、贫穷,穷到令人不可想象的程度。
之后,中央出于对老区的关心,实行政策倾斜,对老区给予大量有益的各类扶助。
于是,荣誉对于一个地区和地段,变得相当重要。它不仅直接影响切身利益,同时从发展角度看,对今后旅游开发、后辈子孙的传统教育、舆论重视、名人效应等各方面,都有直接关系。
所以几乎同时,各地区开始重视自己所处的这一优势,并大量做自我宣传。他们摆出厚厚的历史档案,列举在全国的名人、名将,归纳对国家的贡献和作用。
但是,事实是公证的,统计下来,唯有10多个县出过为数可观的高级将领。
将军县
争执虽各有千秋,但中央、国务院民政部于80年代中期经仔细核实、全面考虑,以超”40″个将军以上的县为界线划分了12个”将军县”,江西瑞金、兴国,河南新县、光山,安徽金寨,湖北红安、麻城,湖南湘潭等榜上有名。
但这远远不过是一个笼统的叫法与做法。实际上,在到底谁威望高、名将多、贡献作用大的问题上,各”将军县”与许多民间人士之间仍争论不休,各有千秋。但名声大小也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
由于一些”将军县”之间,相隔太远,又缺少大笔宣传费用,也就平淡而过,只在本地中小学额外教科书上,多写几笔光辉历史而已。但有两处因为相邻,又有地域之争,人物之争,所以口仗、笔仗以及无形战就一直未能停息过。这就是全国有名的湖北红安与河南新县的将军县争夺战。
河南新县位置
新县,原本叫新集镇,是隶属于河南光山县的一个小镇,但它的地理位置却非常复杂。它东靠安徽,南倚湖北,北接河南,地处鄂豫皖边区,是一个地形错综复杂的三角地带。国民党也称此为”无法管”地带。
继南昌起义和秋收起义之后,这里酝酿爆发了震惊全国的起义——黄麻起义,令国民党政府气愤不已。
蒋介石为便于统治这个地区,将湖北、河南、安徽各划出几个镇,组成一个新政府,以国民党将领刘峙的字命名为”经扶”县。
1947年,刘邓大军南下,千里跃进大别山,攻占经扶县后;才易名为新县。新县曾是鄂豫皖革命根据地首府,张国焘当年就坐镇于此。
红军高级将领许继慎、曾中生、曹大骏等战斗并牺牲在这块土地上。徐海东、徐向前、成仿吾等也都在这里战斗多年。
红安,原名为湖北黄安,后为纪念”红色政权”才改为”红安”。有一首革命歌谣在红军中广为流传,唱道:小小黄安,真不简单。锣鼓一响,四十八万。男将打仗,女将送饭…..红安人民为革命曾做出了巨大贡献。
湖北红安县位置
红安县总共走出了4位国务院副总理,10位国务院各部委正、副部长和主任,12位大军区司令员和政委,23位副司令员和副政委等等。
红安革命烈士也超过万人,更有无法统计的历次革命战争中为革命做出牺牲的群众。红安这块土地创造了中国乃至世界的奇迹。
1985年,湖北作者所国心、童滨共同撰写了纪实报告文学《两百个将军同一个故乡》,发表在当年《解放军文艺》第4期上。这篇文章在国内外引起强烈反响,红安迅速成了”将军县”之代名词。光荣的红安人自然顺乎情理地享受了这份荣耀及带来的物质恩泽。
据说,在红安出名后的段时间,外地部门运往红安的大米、布料等物资,只在大包上一写”拨往将军县”,东西绝对会准确无误地运到红安。
然而,这篇文章及其效应给与红安相邻的新县带来了”沉痛与反思”,随后,新县红军疗养院70多名老红军、老八路常聚会共议此事,越发气恼,竞要联名上诉中央,告红安夺大事实。
河南新县民政局局长刘正普闻讯前往劝阻,这才平息事端。新县人对此耿耿于怀的原因大致在于:
1、在赞颂红安的文中称:“红安县,曾经是红四方面军的大本营所在地,在红军队列中,曾经每3个红军中就有1个红安人,每4名烈士里就有1个属红安籍。在这里走出了223名将军,诞生了两任国家主席——董必武、李先念。”
董必武
新县人认为:“每3个红军中有1个红安人,每4名英烈中有1名属红安籍。”那不是说中国革命主要是红安人革命,红安人解放了全中国吗?而这些数据,在复杂的革命战争年代,档案、资料都不完整时,如何演变至这么准确呢?
2、红安所出各书本中(包括本地教科书),在排列《红安县籍将军简表》时,将吴先恩、肖永银高厚良、吴世安、徐明德、刘华清、吴焕先等均列入内,可是这里除了刘华清现原籍定为”大悟县”外,其余均为新县籍,红安不是明显侵犯”户籍权”吗?
这其中活着的将军每次回乡,可都是新县负责接送招待,怎么你红安抢”名”呢?据笔者考证,这里主要争议的人物大都属于新县箭河乡人,即昔日黄安紫云区。所以这些将军大都具有”双重”户籍。
据李德生将军(新县)、秦基伟将(红安)、肖水银将军(新县)介绍,对于家乡这些事情不好结论,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红安人来了是老乡,新县人来了也是老乡。
叫签名,叫题词,红安也签;新县也写,一个也不得罪。至于其它,就不管那么多了。
走进红安、新县,邓小平、朱德、徐向前、许世友、李先念、董必武等领导人的题词遍布数百处。该有的地方都有了,而且”威望、派头”相似。这的确是这块土地的优势。
吴焕先,红军最年轻的高级将领,红二十五军和鄂豫皖革命根据地创建人之一。1934年,年仅28岁的吴焕先牺牲于甘肃经川。1984年,红安县在湖北出版社等单位的协助下,出了《将军的足迹》等几本关于吴焕先将军的书。
很快,新县同年也隆重举办了”纪念吴焕先同志牺牲50周年”全国性纪念会,由中共中央宣传部、河南省委牵头,全国有关的老帅、将军们几乎都参与了。
吴焕先
湖北出版有影响的书籍,中央领导无疑要题词,新县搞大型会议,也得签名写纪念文章。在两县及吴焕先故居就看到有关吴焕先将军的专著有10多种不同的版本。
李先念、徐向前、程子华等多次题词。就连胡乔木起草、胡耀邦修改的《吴焕先烈士纪念碑文》中,籍贯也非常明确地注上原籍红安,现为新县。程子华、郭述申、韩先楚、刘华清等的纪念文章,也不忘慎重注上两个籍贯。
一些中央领导见红安、新县的举动,奇怪地问:”焕先咋成了个‘两面派’啊?”
应当肯定,舆论偏向对红安是极有利的。1989年4月,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向全军下发了片名为《伟大的军队,光荣的战士》的录像带,同时将这部12集的政治教育片的解说词由解放军出版社出版后发向全国全军,要求作为新战士的”启蒙”片。
红安县标语
令红安人惊喜的是,这部片子的第9集《革命英雄主义》里有一段总结和叙述,将使红安在全国全军中威望更添一层:
“位于湖北东部的红安,过去叫黄安,,我们共和国的两位主席——董必武代主席、李先念主席,和223名将军的履历表上,都写着“黄安”。
这也是大批烈士倒下的地方。与李先念主席一起闹暴动的244位乡亲,活下来的只有4人,与韩先楚上将同时参加红军的76人,只有两人生还。”
红安人对自己的宣传无疑是成功的。新县人蒙上耳朵,大叫红安人怎么无孔不入!翻开《新县志》、《红安县志》,发现两县除了民俗风气有些微小差异外,关于革命战争的部分几乎是大同小异。
刘邓大军到了新县,自然到了红安。红四方面军在红安七里坪成立,摇篮可说是新县。而且不论红安还是新县,无不聘请了本省有名望的专家,历经数年编写县志,可谓”在所不惜”新县,旧社会许多地方因遭屠杀成了无人区,解放后虽竭力弥补,但经济上弱一点,所以宣传主要走外线。
而红安对于宣传,真是费尽苦心,最终别具一格。红安卷烟厂自建厂以来,先后围绕本地名声出了”龙乡”、”将军城”、”红金龙”、”黄金龙”、”白金龙”等等名牌产品,并极力外销。
因为有老领导爱抽家乡”龙乡”,于是80年代中期,红安烟竟摆进了北京一些中高档商场。1990年秋,《解放军文艺》杂志社社长凌行正(河南潢川县人)到新县采访,新县宣传部门的领导直接提出对他”有点意见”,原因是他同意并签发了《两百个将军同一个故乡》,没考虑同为”河南”关系,使之造成被动。
大别山走出来的将军
新县方面有证有史,凌社长也只得点头,轻微表示”歉意”.回京后,凌社长在当年《人民日报》8月22日专版上,用近半个版篇幅专门写了采访新县纪实的文章——《大别山深处》。
有趣的是,多年来似乎形成了个不成文的规定,一些作家、艺术家到了红安,就难进入新县。去了新县,必不再入红安。
1990年夏,著名诗人李瑛来到新县,本想再深入深入,但最后还是因为一些不可抗拒之理由,耽搁新县后即回京。后在1990年第6期《人民文学》上发表了令人称快的组诗——《写在老区的诗》,诗后竟都加上”写于新县陵园”。
1990年,红安县在地区有关部门的协助下,在红安-新县交界处竖了一个钢材制作的大路标,上写”将军的故乡”,还附有一副高近10米的对联,很是威武。每年大学生、军训生来老区进行革命传统教育,无不在此牌下合影留念。
河南新县
新县方面气恼不已。邻近路牌的几个村庄有几个小伙子,有天半夜爬上”将军的故乡”上想把牌子翻过来面朝新县,只因太坚固才罢手。
不过中间和下面的对联,已被人”破坏”得不能辨认。新县民政局想在此牌附近也竖同样一个牌子表示抗衡,由于至少需要数十万元才作罢,但立牌念头至今不消。
巧在不知岁月还是什么原因,红安立的牌子已被修刻得两边通用似的,不仔细看真让人分不清”将军的故乡”是指红安,还是指新县。
鄂豫皖革命苏区首府革命博物馆
红安认为占有”人”势,可以压过新县。而新县有”地”的优势,并不惧怕红安。新县的鄂豫皖革命根据地和鄂豫皖中央分局不好抢。红一军、红二十五军、红二十八军诞生地也是事实。
1990年,中央电视台及湖北电视台在红安、新县拍摄反映当地黄麻起义的《黄麻惊雷》,红安县委和县政府在县委宣传部的鼓动下,给了财力物力的太力支持。
在新县时,由于一时耽误了机会,后来在中央电视台及各省电视台播出时,鸣谢单位中红安县委、县政府赫然入目,而新县仅武装部挂了个名。
李先念
为此,新县民政局局长刘正普至今懊悔不已。在红安与新县烈士陵园,吴焕先的像位都排在前列,都是大体一样的模子:新县放第一位,红安放在董必武、李先念之后。各有各的理,谁也不好为”他”的归宿再争了。
进入90年代,红安发展很快,决定将红安县改为”将军市”。有关领导胸有成竹,将腹稿带给一些领导,以求支持。但因附近规划阻碍及自然因素不成熟,暂未改成。
新县方面掩嘴含笑。据传红安方面为自己名声利益着想,早先就想把1947年前划给河南新县的箭河乡(原属红安紫云区)收回来,这样就可给自己增加几十名高级将领和苏区要地的多种荣誉。
新县方面一口回绝,没有半点余地。新县每年的民政优抚金在全河南省属最多,红安则在湖北省属最多。当然,这些补助救济金远远不够补助为国家做出巨大贡献的老区人民,尤其是革命烈士遗属的生活。
1990年底,”京九线”原拟从山东德州自上而下,直贯江西九江,与鄂豫边区无缘。新县与红安突然意识到双方的同一利益,均不敢怠慢。但如仅一方出力必显力量单薄;
两方对此竟不约而同,会同其它兄弟县市,鼓动老领导们出头,为家乡做点贡献。两县县官不时游说各地,说明大别山区非常非常穷。各前辈正有此意,当然全力以赴。
李先念
为此,弥留之际的李先念在病床上还一个劲儿要见财政部长,铁道部长,亲自嘱托,要以扶持老区为己任。中央方面当然早就有照顾老区的考虑。
大别山,终于让”京九线”曲折一个大弯,从自己门前路过。红安、新县”将军县”之争”战火”至今未消。
已有人在试想,是不是可把新县、红安两地联在一起,办一个庞大的旅游地,那样在纵横几百里地的大别山上,集中反映中国革命战争的历史状况自然更清晰,更有意义。
那么,诞生”怪侠”许世友的新具和诞生国家主席的红安一定会各有自己的魅力。一切的竞争无非是为了发展与进步。
将军县标志
河南新县、湖北红安这两个将军县在战争年代为革命出了力,在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今天,如果发扬革命先辈的精神,以将军为榜样,把各自的经济发展上去,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也许更有意义。而这也正是那些牺牲或活着的将军们最愿意看到的景象。
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历史廊):湖北红安和河南新县,哪个是将军县之首?揭秘将军县争夺之战内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