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基伟晚年回忆,15军在上甘岭打得好靠这一法宝,他是幕后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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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蕴钰(1917一2008)

1955年被授予大校军衔,1961年晋升为少将军衔,荣获二级独立自由勋章、二级解放勋章和中国人民解放军独立功勋荣誉章。

张蕴钰将军大脑袋,黑脸盘,络腮胡。身材魁伟,声如洪钟,晚年脑门黑斑点点如豆。将军学识渊博,博览中外名著,熟读孙子兵法,善于思谋问题,说话慢声细语,做事任劳任怨,含蓄豁达,爱好舞文弄墨,题字吟诗,颇有儒将之风。

凡初见张蕴钰将军者,皆以为一介武夫,实大谬也。


吴东峰采访“核司令”——张蕴玉将军
吴东峰采访“核司令”——张蕴玉将军

2003年11月1日,笔者于北京西钓鱼台将军宅初访张蕴玉将军,赞之:“首长是无名英雄。”将军回答:“是无名,但不是英雄。”寥寥数语,其内秀自见,胸襟袒露。

采访笔记中有如下令人难以想象一幕:蒋继宗,科学家,曾留学德国。某日,张蕴钰将军与蒋席沙漠而坐,折红柳而谈心。蒋言迄今未婚娶,张蕴钰将军对他说:“谈恋爱要勇敢一点,不要怕碰钉子。”接着,张蕴钰随口朗诵了《浮士德》中的诗句:

美丽的姑娘,

我可不可以挽你的手儿,

送你回家去?

我不是姑娘,

也并不美丽,

回家的路儿呀!

我自己知道。

蒋继宗望着眼前长相如“黑李逵”似的张蕴钰,大为惊奇,连连说:“真没想到,首长还会背歌德的代表作,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啊!”

张蕴钰将军,河北省赞皇县人。年幼丧父母,赞皇县第一高级小学毕业,后就读于赞皇师范。1937年参加八路军。初任游击队队长,因有文化,善思索、勤动脑,历任职务大多为司令部主官,如团参谋长、师参谋长、军参谋长、兵团参谋长,直至国防科委参谋长。1955年,被授予大校军衔,1961年晋升为少将军衔。参加了淮海、渡江、两广、挺进大西南等战役、战斗。将军指挥作战能谋善断,细致缜密,在十五军有“孔明先生”之雅号。

1940年3月,晋冀豫边区游击纵队七团于黑水河畔设伏,全歼前来抢粮的100余日军和200余伪军。日军旋即前来报复,时任七团副团长的张蕴钰和团政委一道指挥七团阻敌,生俘日军,缴获山炮,大捷而归。其间,敌机来袭,将军沉着指挥机枪射手,于最近处奋勇还击,击落日军飞机一架。张蕴钰智勇之威由此而初露锋芒。

安平,河北省香河县一小镇,位于平津公路旁,为平津陆路交通要地。

1946年7月29日,美陆战队约百名,分乘卡车十二辆及一辆指挥车,由天津至北平,行至安平镇(香河西南十里),突然与300名着制服之中国军人发生(五十三团)遭遇战。双方战斗四小时之久,美军军官亡一人、士兵亡两人,受伤士兵十三人(郑介民给蒋介石电报)。中国方面五十三团伤七人亡一人。

据云,战斗中中国军队发现有美军时,当即撤出安平。此即为当时媒体报道的震惊国人的“安平事件”。

1946年夏,时任太行军区一分区参谋长的张蕴钰将军,作为北平军调部第25组的中共代表,参与调处“安平事件”。张蕴钰将军在调处“安平事件”中,与美军代表唇枪舌弹,辩才锋利,引人瞩目。

将军回忆,“安平事件”在当时是一件影响很大的事,毛泽东、蒋介石、马歇尔、李宗仁、周恩来、叶剑英等高层人物均高度关注。事件调处的结果是“不了了之”。

为何如此?张蕴钰将军笑而不答,又问,将军笑道:“国共大战将至,何顾安平乎?”


“安平事件”在当时是一件影响很大的事
“安平事件”在当时是一件影响很大的事

张蕴钰将军没有想到,曾经在谈判桌上与美军唇枪舌弹的他,五年后在上甘岭战场上与美军打起了真枪实弹。

“安平事件”后,张蕴钰将军随叶剑英赴南京,参加中共代表团,被安排在参谋组。将军回忆言,9月3日是反法西斯胜利纪念日,代表团租来一部美国电影片《女战士》,于梅园新村30号院放映。影片中有美军向日本广岛长崎投放原子弹的新闻记录片画面。将军更未料12年后竟能从事中国的核武器试验工作。

“思想忙”,是张蕴钰将军最常用的口头禅。

1946年,张蕴钰将军调任太行军区第一军分区三十三团副团长时,就引起了时任太行军区司令员秦基伟的高度关注。秦基伟多次在会议报告中表扬“蕴钰同志比较用心,还注意考虑研究问题。”

淮海战役攻击黄维兵团,中野进行的平原攻坚战一度受阻。时任攻击部队二十七旅旅长崔建功告诉十五军参谋长张蕴钰一个故事。

某日下午,二十七旅某班长与两名战士,攻到敌阵地六十米前,被敌猛烈火力覆盖,进不得,退无望。班长灵机一动,抽出工兵锹,先挖卧姿掩体,继挖立姿掩体。俩位战士亦同时动手,竟于敌阵前挖成了堑壕。当天晚上,与后面部队的战壕接通而顺利脱险。

时任十五军参谋长的张蕴钰将军获知此事,经过数日思考,适时提出在二十七旅开展近迫作业,利用壕沟接敌,攻克敌前阵地的完整设想:

堑壕、交通沟的平面布局,以金字塔形结构为好,第一道堑壕为突击阵地,距敌阵地以敌人手榴弹投不到为准。第二道应长于第一道,作为预备队、重机枪和火炮阵地。第三道更长,应可设置平射炮。第四道最长,用以设置曲射炮阵地和救护所。纵向则用几条交通沟连接,其宽度应便于运动部队、抬担架和架设电线。有了这样的阵地,攻,能抵近发起冲锋;守,可节节抗击敌人,防敌反扑、突围。我以为非此不能消灭黄维。”

崔建功回忆,在淮海大战最后阶段,二十七旅以挖沟迫近之战法,一举攻下小张庄。战中,中野各纵纷纷到二十七旅学习迫近作业。

新中国成立后,张蕴钰将军历任军参谋长、兵团副参谋长、兵团参谋长等职,参加了西南剿匪和抗美援朝。在震惊中外的上甘岭战斗中,张蕴钰将军勤思慎行,能参善谋,被秦基伟将军称为“最放心的参谋长”。

秦基伟晚年回忆,十五军在上甘岭战斗之所以打得好,有一条很重要,就是在上甘岭战斗前,十五军在守备阵地上筑了一座地下“坑道城”。这是秦基伟军长顶住不同意见的干扰,坚持己见,一意“孤行”的结果。

秦基伟回忆:“我同张蕴钰和师长们交换意见,他们也是这个看法。”当时反对挖坑道者议论很多,张蕴钰则真正理解秦基伟准备打大战的思路,力排众议,坚定支持,并将这一巨大的筑城工程实践完善。


修筑坑道
修筑坑道

每至上甘岭大战最关键时刻,秦基伟都要派张蕴钰到上甘岭前线,了解战斗情况,提供决策依据。

10月20日晚,上甘岭大战的第五天,张蕴钰就带着几个参谋,冒着敌人炮火,赶到四十五师了解战况。四十五师指挥部在五圣山背后四公里的德山岘。四十五师师长崔建功向张蕴钰汇报的情况,令张蕴钰大为震惊。

部队伤亡已超过3500人,一三四团和一三五团总共只剩下二三百人,二十一个步兵连伤亡均逾半数以上,四十五师再无一个完整的建制连队了。部队打得很苦,但很顽强。一个连队上去了,下来时只剩几个人。

四十五师作战科长宋新安在汇报时,谈到战士的伤亡情况,忍不住放声大哭。张蕴钰立即提醒:“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又言:“我们不能只看到伤亡,更要看到伤亡的意义;不能只看到我们的伤亡,要看到敌人比我们付出了更大的代价。即使这‘一百多斤’报销了,也要含笑九泉。”

张蕴钰非常严肃地批评道:“作为指挥员,参谋人员,在战场上不能老讲这些,老听这些,不然,还怎么打仗啊!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打下去的问题。”

李明天回忆,秦基伟非常赞成张参谋长的观点,“十五军的人流血不流泪”,就是秦基伟根据张蕴钰的汇报,提出的鼓舞十五军官兵士气的重要口号。


上甘岭战役中,志愿军第15军45师坚守阵地,依托坑道工事顽强抗击敌人的冲击
上甘岭战役中,志愿军第15军45师坚守阵地,依托坑道工事顽强抗击敌人的冲击

李天恩回忆,在上甘岭炮火最激烈的时候,张蕴钰参谋长三上上甘岭,为十五军决策上甘岭作战,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冒着枪林弹雨,和师团指挥员一起察看地形,选择运动与攻击道路;和机关干部共同研究如何支援坑道斗争;和炮兵部队商量确定炮火配置。特别是对喀秋莎阵地的选择更是费尽苦心。

在上甘岭,每当张蕴钰将军问前沿官兵:“你们连队还有多少人?”

回答总是:“首长,你就下命令吧,我们保证把阵地夺回来!”

张蕴钰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面对前所未有的伤亡情况,他和赵发田副军长,向秦基伟提出了适时放弃表面阵地,转入坑道战斗的建议。张蕴钰的建议内容如下:

我们和敌人打炮战,打消耗战打不起,运动中伤亡大,坚持表面阵地伤亡更大,最好的办法是暂时转入坑道斗争。这样可以避敌之长,又可以扬我之长。白天钻洞,夜晚打仗,用小分队袭击占我表面阵地的敌人,消耗与疲惫敌人,以创造条件实施反击,收复表面阵地。在如此激烈的反复争夺中,不仅要和敌人斗‘志’,还要和敌人斗‘法’。

秦基伟对张蕴钰的建议十分赞赏,当场拍板,一锤定音:“看来这次战斗,已经发展成战役规模。上甘岭战役是一个特殊战役,我们要学会在小山头上打大仗。”

为此秦基伟专门叫张蕴钰连夜赶赴兵团汇报。三兵团副司令员王近山、副政委杜义德、参谋长王蕴瑞、政治部主任刘有光,集体听取了张蕴钰的汇报,当场批准了十五军的作战方案。

而后,张蕴钰被指定前往德山岘负责统一指挥。有军史专家认为,张蕴钰的建议,是十五军在上甘岭大战中由战术性反击转变为战役性反攻的指导性思路,也是该战役由被动挨打转变为积极出击的关键一环。

在上甘岭战役过程中,作为参谋长的张蕴钰,始终和“主将”秦基伟“保持着绝对的和谐”。秦基伟说他在战争年代遇到了两个好参谋长,一个是前任参谋长何正文,再一个就是现任参谋长张蕴钰。


1964年10月16日,我国在新疆罗布泊核试验场爆炸了第一颗原子弹
1964年10月16日,我国在新疆罗布泊核试验场爆炸了第一颗原子弹

1958年8月,张蕴钰被任命为核武器试验靶场主任,1961年改称基地司令员。将军隐名埋姓于大漠荒野,惊沙走石戈壁滩,含辛茹苦核基地达十三年之久,人称“核司令”。

张蕴钰将军与笔者言,原子弹基地起初选址于距甘肃敦煌一百多公里处的后坑。是年秋天,张蕴钰实地勘察,却发现当地土质均为大孔土,工程建设难以施展,旋即向上级建议另选新址,并获批准。12月中旬,张蕴钰率张志善、史国华、总参测绘局朱处长等人,乘吉普车四辆、生活车四辆,携带十天饮水及油料、帐篷、粮食、蔬菜、罐头、柴草和一部电台,经玉门关向西,进发罗布泊选场。

1959年2月,张蕴钰与陈士榘、万毅等将军联名向国防部上书专题报告,建议将核试验场定在罗布泊西北地区。3月13日,国防部正式批准报告。

笔者问将军为何将试验场定于罗布泊西北地区,将军兴奋异常地说:“宽广啊!爆炸中心往东去,四百多里没有人烟。南面实际上是戈壁滩,那里有个罗布泊湖。西面靠铁可里克,有村民,约二百多公里,是下风方向,没有事。核实验、导弹、地下核试验都在那里。”

张蕴钰将军是中国第一颗原子弹起爆的最后签字人。1964年10月16日上午10时,新疆罗布泊,风和日丽,碧空如洗。张蕴钰与两位同事一起,驱车前往装载着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的铁塔,进行起爆前的最后检查。检查完毕,他取下墙上的操作规程表,签字:“1964年10月16日,张蕴钰”;之后,把起爆核装置的钥匙交给了在主控室指挥的张震寰将军。

多年后,张蕴钰将军清晰忆起彼时场景,犹感“笔重千钧”。


(左起)苑化冰、张蕴钰、刘柏罗、刘西尧、张爱萍、毕庆堂
(左起)苑化冰、张蕴钰、刘柏罗、刘西尧、张爱萍、毕庆堂

张蕴钰将军喜吟诗填词度曲。将军自言其诗词是于峥嵘岁月里“捉”来的。或大漠沙场,或山路马背,或咸斋月下,自然之景入眼,心血之涌成言,实时记事,乘兴抒情,昨“捉”一首,今“捉”一句,遂有《张蕴钰诗词集》出版。

担任核武器试验基地司令员的张蕴钰,亲历首次原子弹试验、首次导弹核试验和首次氢弹试验。并分别有诗纪之。

记首次核试验情景:

光巨明,

声巨隆,

无垠戈壁腾立龙,

飞笑触山崩。

记首次导弹核试验情景:

东来火箭裂长空,

万籁不敌核弹鸣,

洛水巫山神女态,

红橙黄紫卧西风。

记首次轻弹试验情景:

蘑菇云高高又重,

大地伸显一爪龙,

青天拾的霹雳手,

狂徒挑昏八面风。

1983年至1985年,张蕴钰将军三次上书国务委员兼国防部长张爱萍请求离休。如愿后,无比欣喜。1月14日,将军度“长相思”小词并纪68岁生辰。词云:

花一度,

果一度,

愈来花果不满树。

一院清风瘦。

思不住,

想不住,

秃笔老砚纸上雾。

还似初征路。

(吴东峰著,原创版权,转载请注明出处)

本文资料来源于崔建功、张蕴钰、王万成、李明天等的采访,并参阅了《秦基伟回忆录》(解放军出版社出版)《上甘岭大战》(八一出版社出版)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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