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爱,叫父爱如山;有一份情,叫情深似海;有一个节日,叫父亲节。
父爱一直陪伴着我们,无论我们身处在何方,6月18日,请给父亲送上一份心意或一句问候。
诵读|新生
制作|李东生
□ 文 | 新 生
作为人子,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子,你知道,最难忍受的是什么?是耄耋之年的父亲在病床前伺候我这个儿子,我这个得了“绝症”的儿子!
我到底还能活多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每一天都面临着生命的危险,每一天都与死神相伴。医生知道不?我只知道一位北京权威医生告诉我家属,我可能能活两三个月,最多不会超过半年。这个结论,当然要隐瞒我,可白发苍苍的老父亲当时听了会是怎样的悲伤?唉,人老了依靠儿女,可父亲老了,不依靠儿子靠谁?靠我吗?我能行否?
因为我这可怕的病,把爱妻累得病倒了,谁能出山伺侯我?女儿?女儿还要上学。弟弟妹妹?他们还要上班,养家糊口。当然,一段时间未尝不可,长期呢?责任落在了谁肩上?
那一天,我躺在安阳地区医院的病床上,无聊地看挂着的点滴在往我血液中流淌。听着房门响,我想是医生或护士来了,未作理会,谁成想,蹒蹒跚跚、颤颤巍巍走到我病床前的竟是——父亲!霎时,我的嘴唇哆嗦,眼泪盈眶,伸出干瘪无力的手把父亲拉过来,抱着父亲的头(点滴扎在脚上),从嘴巴喷出了两个字:“爹哇!”我号啕大哭,不能自己,惊动了医生和护士。我抚摸着父亲稀疏的白发,褶皱的红旗渠脸说,“爹啊,儿对不住您,对不住您哪!”看着这父子相会场面,病房里的人也满眼含泪,纷纷劝慰我。
就这样,本来应该我伺候父亲,却倒过来让父亲伺候我,一日一日,一夜一夜,二、三个月过去了,我没死,半年过去了,我还没死!
化疗的病痛,我真的无法言说,简单点说就像小说中描写的地狱中的鬼 ,受着上刀山、下火海的折磨和痛苦。
那热发起来 ,上到40多度,精神恍恍惚惚,不知其然;那肚胀起来,像被刮毛的猪,直胀得腰疼、胸闷;那拉起肚来,一天大便二十多次,拉得少气无力;那化脓感染的伤口,不用麻药,一天用刀刮一次,刀声嚓嚓……
唉!事后想起来,我是怎样走过来这三年,真是难以想象!可父亲,就是这样忍痛含悲,默默地为儿子我送屎送尿,擦腚洗身,洗衣买饭……我给老人家的是累,身累,心更累。
想想吧,看着病魔肆无忌惮的折磨自己的儿子,他的身心会受到怎样的伤害!原本身体还算可以,退休不退岗继续聘用上班的父亲,因为我的病,不,就是因为我这不孝的儿子,他离开了他酷爱的工作岗位,来到我的病床前。没多久,他的脸庞消瘦了许多,脸上的皱纹更深了,老弱之态明显。你可曾想,他在我的面前,永远都露着慈祥的微笑,乐观的微笑,用他广博的知识作话题,给我聊天解闷,用古人、今人故事鼓励我战胜病魔,乐观人生。
乐观?得了绝症的我会乐观吗?我记得我对一位临淇病友的家属说过,我自信我能活到八十来岁!他苦笑着说,能活过今年就不错了,谁成想活到八十岁。你不看看得你们这种病的一个个都“走”了?我说,你不能这样说,你作家属的都没信心,病人会有信心吗?他说,《血疑》中的大岛茂不是也想让女儿幸子活过来吗,结果怎样?我说,不,你要相信现代医学的力量,相信精神的力量,北京的医生说我能维持二三个月最多不过半年的生命,可我不是闯过来了吗!你要相信任何奇迹都会发生!
我是这样鼓舞病友及其家属的,说到底,这种乐观和自信,是病床前的父亲用他爱的力量给予我的,是无价之宝,是灵丹妙药!
1976年,我作为乡镇干部当时称公社干部,去新乡参观不幸途中遇车祸,送县人民医院。闻得这个噩耗,据说父亲来县城赶公共车时腿都软了, 走不到车站;1977年,我又得了急性肝炎,父亲送我到处找名医看,听说河北一个小山村有一家祖传秘方药丸很管用,他骑着自行车,翻山越岭,忍饥挨饿,跨省去寻找。说是骑自行车,有时又可以说是自行车骑父亲,趟河的时候父亲背着自行车,上山的时候父亲还是背着自行车,你可想象,他一个教书匠,体力能支吗?就是这种爱儿子的力量支撑,父亲硬是给我买回来这种确实很管用的药。
我得这次“绝症”后,爱妻在前方为我打仗,父亲在后方竭力支援。在北京住院 一个半月,花了18万!18万人民币啊!很多次都是一天花五、六千元,真是花钱如流水,但是这18万,那是在救命呀!你可知道,父亲在后方怎样为我筹钱?
为筹钱这位从不求人的硬汉子却挨门上户的借,有一天跑了半个村都没借到多少钱,想到儿子没钱就要完蛋了,他伤心无助地坐在街上哀哀痛哭,有个好心的邻居拿着钱跑过来给他,劝慰他,想开点。
那年春节刚过,人们脸上还洋溢着喜庆的喜悦,我们市十万建筑大军出外挣钱的劲头憋得很足,为了再上新的台阶,市里召开了建筑业表彰总结大会,这时,家里人想,搞建筑业的工头们都有钱,应该能给捐献一点钱吧。
父亲和我爱人就早早地赶往会场,老爹拿着一个小竹筐,乞求的眼神看着每一位喜气洋洋入场的国家干部和大小老板们,能给自己患病的儿子注入一线的生机,我那憔悴的爱人撑着一张求助捐献字样的大纸,扭头低眉淌着眼泪,不敢看入场的人们,因为她怕见到我和她的熟人,不是无奈到如此境地,真不愿这样“丢人现眼”。
眼看着没有再入场的人了,两个人颓然地坐倒在入场门口。父亲安慰儿媳说,不要灰心,他们忙着赶点参会,等出场还有机会的。
就这样等到了散会,这机会还是来了,只见出场的人们纷纷走了出来,有的投来了同情的眼神,有的就像没看见门口乞求的两个可怜人。正当无望的时候,父亲看到一个熟悉的同乡走到面前,从身上掏出50块钱放到筐子里,安慰父亲,让他想开点。这50块钱就是这次建筑业大会的唯一的收获!
不过父亲还是想得通的,他对苦着脸的家人说:“你们不要急,这也正常,人家捐助你,是人家的情分,不捐助你也是本分。50块钱虽然不多,可在关键的时候,就能救命呀!你们一定记住给咱这50块钱的人,那是咱家的恩人哪!”
不错的,至今,俺村那位50块钱的恩人包括他的家人,一直在我心中装着哩!
为了省钱给我治病,老爹到地里刨圪针,回来当柴烧火做饭,经常搞得黑眉竖眼;来县城看我,这么大岁数还骑着自行车跑30多里路,腿上的静脉因之而充血发炎,不能行走;他和母亲正是非常需要营养的年龄,却顿顿粗茶淡饭,不舍的买菜,更不舍的买肉蛋和其他营养品。有人劝他,他笑笑说,这么些年不都过来了吗?人有啥品足,能省一分钱是一分钱啦。
现在我顽强的闯过了一个生命危险期(医学称每一化疗期血象最低的七天为生命危险期)又一个生命危险期,身体正在奇迹般地康复,当我精神焕发地走在上班的路上,我从内心乐观而骄傲地说,我有一个慈祥的父亲,乐观的父亲,无私的父亲,伟大的父亲!是父亲给了我战胜病魔的勇气和力量!
写于2008年仲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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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河顺文艺):【散文】 病床前的父亲 | 新 生(文、诵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