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老总是一个性格特点非常鲜明的人,直来直往脾气火爆,与他共事过的人有不少都挨过批评,像十大元帅中的刘伯承就曾被彭总气哭过。
刘帅的处事风格与彭总完全不同,很多想法也有相左之处,只要在一起工作,两人基本上都会起冲突,土地革命时期吵过,抗日战争吵过,刘帅没有亲自参与的抗美援朝,彭总也讽刺了他带出来的兵。
直到1958年,以彭总为主导的中央军委展开反“教条主义”运动,刘帅被批评后主动做了检讨,从此退居二线,两人就不再有什么交集。
而刘帅给彭老总留下“教条主义”的印象,其实可以追溯到红军时期。
彭老总自平江起义后就开始在红军队伍里战斗,参与开辟中央苏区,他有丰富的对敌经验,明白该以什么样的策略来作战。
刘帅则是1931年12月才进入苏区的,虽然时间较晚,但他当时可是相当耀眼,参与过辛亥革命、护法战争、北伐战争,指挥过泸顺起义、南昌起义,且还有留苏经历,因此很快就得到提拔。
1932年10月的宁都会议,刘帅将票投给了“多数派”,毛主席被撤销红军总政委职务、失去指挥权,刘帅不久升任为红军总参谋长。
这场会议,背后涉及到的是“土洋之争”,毛主席希望能搞适合中国环境的游击战,博古等人更想打苏联模式的正规战,刘帅来苏区不久,并不太清楚实际情况,因此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后来他怀着提高红军战略战术水平的良苦用心,写了很多文章批评“游击战术”,认为这是“一种狭隘守旧的经验主义战术”,长此以往,部队将无法进行大兵团作战。
红三军团彭老总、红一军团林总看后都觉得这时候去打正规战完全是脱离实际的。彭老总说得比较直接也比较粗俗:
“按他刘伯承的方法打,跟国民党硬碰硬,我们这点老本全都要拼光。在苏区摸索了五年,真是卵子都摸熟了,他倒好,一来就说这不行那不行,就他行?那是口里说话牙齿不痛。”
林总也很有意见:游击战有什么不好?红军不就是靠游击战起家的吗?打正规战,拿什么跟别人比嘛。只有自己亲身经历过,才能明白现实不同于理想,这时的分歧还是处于初步的,但在第四次反“围剿”中,彭老总就开始认为刘伯承是留洋派教条主义的前台人物了。
1933年2月4日,中央下令红一方面军向南丰发起攻势,红三军团负责主攻,彭老总接到命令后非常惊讶,连忙打电话给周总理抱怨:哪个出的鬼主意?南丰易守难攻,我们就这点武器装备能打下来吗?
周总理也很为难,只能劝道:彭军团长,这是中央的命令,还是执行吧。彭老总怒气冲冲地说了句“打吧,不把三军团打光他们不甘心”就挂断电话。
后来战事的发展果然不顺,红三军团严重进攻受挫,只摧毁了城外不到一半的工事,就伤亡400余人,红三师师长彭遨及两名团长不幸牺牲。
彭老总心如刀绞,大骂:这样打下去,我们三军团就没了,什么正规战、攻坚战,全是刘伯承在瞎指挥!此时敌援军也在三面包抄而来,红三军团就撤出了战斗。
彭老总把这件事算在了刘帅头上,其实有些冤。在制定进攻计划前,刘帅也给中央发过电报“我们不主张立即过河攻取二南”,二南即南丰、南城。
但掌握指挥权的李德、博古等人没有听取刘帅的意见,刘帅也没机会跟彭老总解释,倒是后来他听说彭老总对自己在文章中批评“游击主义”不满时说了句:
红军本来就存在着游击主义的现象嘛,老彭的红三军团也需要在战术上提高一下,这有什么不好的?
没想到这话经好几个人传播,到彭老总耳里时成了刘帅批评红三军团,两人的误会再度加深。
后来刘帅在战斗中不断加深认知,也意识到过去对游击战的看法存在偏颇,渐渐地他也反对大打正规战、攻坚战的那套做法。
1934年5月,刘帅专门撰写《到敌后展开游击战争的几个教训》,阐述红军坚持游击战争的重要性。结果遭到李德的嘲讽讥笑,不久红军总参谋长的职务被免去,降为红五军团参谋长。我军几位高级将领,都是在实践中慢慢领悟到了真理。
到了抗战初期,彭老总成为八路军副总指挥,刘帅担任八路军129师师长,与当初的身份上下对调了。一开始两人配合得都很默契,但是在百团大战中,两人又有了争吵。
百团大战129师是正面作战的主力,肩负着收复榆社、辽县,破击白晋公路、正太铁路等艰巨任务,自身伤亡很大,刘帅看着牺牲名单很心疼,要说对彭总一点意见都没有,恐怕也不现实。尤其是在著名的关家垴战斗中,两人爆发直接冲突。
1940年10月末,日军36师团冈崎大队约500人误打误撞破坏了八路军黄崖洞兵工厂,彭老总收到消息当即调动大量兵力前去消灭这股敌人。
冈崎大队自知人少,在平原地带没办法打,就撤到了蟠龙镇关家垴附近,准备夺道武乡退回沁县。当时刚打完榆辽战役的129师正好就在蟠龙镇休整,彭老总一看我军拥有绝对的人数优势,便赶到蟠龙镇石门村亲自指挥这场战斗。
关家垴是一个群岭环抱的山岗,山顶有一块方圆几百米的平地,很适合小股部队防御。其北面是断崖陡壁,下面有一条深沟,东西两侧坡度较陡,不好攀爬,唯有南坡比较平缓,适合作为进攻路线。
而南坡的对面是一个比关家垴更高的山岗,叫柳树垴,两个山岗互为掎角,易守难攻。冈崎大队占据两个山岗后紧急修筑工事,形成一张密集的火力网,想要攻克千难万难啊。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彭老总依然下令进攻。10月30日凌晨3点,特务团发起突袭,起先很顺利,但日军反应过来后,就打不上去了,团长欧致富只好撤出战斗。
凌晨4时总攻开始,386旅772团、总部特务团、16团、385旅769团等部轮番冲击敌军,但一直打到下午两点左右都没能拿下。16团团长牺牲、772团1营打得只剩下6个人。
陈赓见伤亡这么大,希望彭老总停止攻击,放冈崎大队下来再寻找合适位置。但彭老总只回:“就算拼光了,也要拿下关家垴。拼光了以后再补充,不能打硬仗的部队,以后也没有前途。”
又打了一阵,刘帅电话打到了指挥部恳请换地方再打,彭老总还是没同意。
刘帅也有点火气了就说:我军伤亡太大,你这是赌气,蛮干,这一仗,我不同意再打。彭老总更怒:拿不下关家垴,撤销掉129师的番号,不论大小通通杀头。说完就挂掉电话。
不过由于日本的援军很快,最终还是没能拿下冈崎大队,各部匆匆撤离,战后129师对彭老总都有点意见。
1944年4月下旬,晋冀鲁豫根据地的主要干部都回到延安开会,刘帅做报告时谈及到了百团大战,指出其中有优点,但也有缺点。
刘帅的发言是对事不对人,但次年华北座谈会时,康生就依据刘帅的报告批了彭总,带来不小的政治麻烦。
解放战争,彭老总和刘帅各自在不同的区域作战,没什么交集,倒是抗美援朝时期,彭老总挂帅出征,出自二野的志愿军第三兵团在第五次战役中没打好。
总结会议上彭总就问王近山:你们不是刘伯承带出来的吗?刘伯承不是最讲战术吗?怎么打成这样?当时三兵团12军的干部们就联名致电中央,解释了缘由之外,还希望不要归咎于刘帅。
而彭总与刘帅最后一次矛盾,是1958年的反“教条主义”。当时中苏两国关系开始恶化,中央军委不希望军队还保留着很深的苏式烙印,便掀起了反“教条主义”运动。
建国初期,西方国家对我们实行封锁,我们能借鉴的只有苏联,很多军事教材、训练方式都跟苏联紧密相关,因此运动中首先被冲击的就是南京军事学院和训练总监部。
1958年6月的军委会议上,毛主席批评说:现在学校奇怪得很,中国革命战争自己的经验不讲,专门讲‘十大打击’,而我们几十个打击也有,却不讲。应该主要讲自己的,另外参考人家的。
随后彭老总直指刘帅:刘伯承身上有很严重的教条主义,不但影响南京,就连北京(指训练总监部)也有些吹鼓手,抬轿子的。别忘了,红军时期,他的教条主义是逼死过革命同志的。
彭总说的逼死同志,是说红四方面军30军军长余天云,此人性格要强脾气火爆,长征期间跟刘帅因为战术有过多次争执,甚至曾公然拔枪威胁、谩骂刘伯承。
何畏是他的老上司,出面制止,他仍不服,何畏只得将他关了短期禁闭。没想到的是,心理素质不好的余天云想不开,行至大金川激流时跳崖自杀了。
这件事跟刘帅其实没什么直接关系,但彭老总听到这个消息也是经过几道转手,所以误以为是刘帅逼迫。毛主席倒是说了一句:余天云还是个娃娃嘛,想不开,寻了短见,怪不得谁。
同年7月的军委扩大会议,年近古稀而又残病交加的刘伯承在护士的搀扶下,到台上做了检讨,此后基本退居二线。他与彭老总的误会,不得不说是历史的一大遗憾。
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故里梦长安):彭德怀和刘伯承两大元帅为何有矛盾?起于红军时期,到58年才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