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霞满天】我和红旗渠 | 崔伍锁

 

【河顺文艺.第647期】

【紫霞满天】我和红旗渠  |  崔伍锁

近期文章预告

*精神伟力  骧腾之翼 目存高远–郭顺兴

*尚善漫笔 锹甲–魏存生

* 文苑芬芳     六合粉坊–杨文芳 

* 散 文  故乡的那些树 –田新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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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漫忆】

【紫霞满天】我和红旗渠  |  崔伍锁

我和红旗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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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崔伍锁

     1960年2月,林县县委举全县之力,开启了10年的修渠历程。“引漳入林”的第一代修渠人,“20”、“30”、“40”后是中坚。我等“50”后,没有赶上“千军万马战太行”来“重新安排林县河山”,不过,有幸参加了红旗渠的配套建设和后期的维修工程。
                       
【紫霞满天】我和红旗渠  |  崔伍锁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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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五岁的我,那会儿已是每天能挣6分工的半劳力了。“当、当、当!”上工的钟声敲响了——我受队长指派,去牲口圈里牵出一头大灰驴,驮上草料套具,到15里地开外的河顺公社西里大队山洞自然村修二干渠的十三支渠。当时,我大队出动了男女劳力100来人,连长是崔海水、技术员是崔广田,修渠任务有200多米。干的活儿就是每天早上套上毛驴拉坡儿,为推石头、推石灰、推砂浆的小推车拉坡儿,半天时间上下来回能跑几十趟。

 

修渠队伍里数我年龄小,累和孤独像一对孪生姊妹一般时常纠缠着我。好在吃饭——甭管是黑疙瘩、黄疙瘩、偶一顿面,能吃饱。再者,工友都是同村同队的,晚上也有大人们给毛驴添草料,不用我操心,睡在老乡们中间,身心都很温暖。

 

小孩嘛,第一次出门修渠,一切都感到新鲜好奇。干活虽然紧张,一时慢了,免不掉受大人们呵斥。气力是奴才,使了还再来。

 

那段时光,虽然很累,但快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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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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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修渠就不同了。
 
     时间大概是1971年春,地点是在山西省平顺县的王家庄。
 
     那天,邻居的二哥法金带着我们4个人,从任村步行绕过回山角,经杨耳庄、疙针岭,上骡子段、登十八盘。上到二层山顶,遥遥望见王家庄,中间还隔个小村叫遮峪——这次是为红旗渠加固清
 
      一下子来了千百口人,王家庄这个小村再次热闹起来。住地紧缺。我们被安排在了农家的三间小阁楼上,挤了20多人,从木楼梯上下。再咋也比当初开山时强多了,总算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隔天还能吃顿白面馍,知足了!
 
      施工先备料,我们年轻人派分的是背水泥。从林县拉上来的水泥,只能卸到漳河北岸,漳河上架设一座1米多宽、30多米长的临时小木桥。到南岸后上十几盘的之字小路,才能登上渠墙。这里往西200米就是当年红旗渠的设计者、技术员吴祖太牺牲的王家庄双龙隧洞;往东的山崖跟儿就是鹰嘴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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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小时候营养不良发育迟缓身体矮小,体重不到90斤。(体重还达不到征兵的标准。那时候我也梦想着当兵,曾偷偷往棉裤兜儿里塞了两块加重铁——薄片石头。谁知上磅秤时,还是没有达到最低体重90斤而被刷下来。)听说蚂蚁能搬动本身体重若干倍的物体,但人不是蚂蚁,要扛100斤的水泥,心里有点犯怵。背着一袋水泥踏上小木桥,上重下轻,脚下不稳,小桥一晃动,只怕连人带水泥掉到不知深浅的漳河里……
 
      好容易到了河南岸,一步一步踏上之字坡,见到和人一般高的土岸,把水泥包往岸上一靠,真的好想哭。但为了男子汉的尊严,咬着牙没有哭出来。用胳膊袖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继续爬坡。11点之后,肚子里开始闹抗议了,只觉得肩上的水泥更重,脚步更沉。那些血气方刚的大力士们,一次就能扛上两袋,他们早完成了任务。坐在树荫凉儿看我们心慌气喘吭哧吭哧一步一挪往上爬坡……
 
      歇了四五歇之后,我终于把水泥背上了渠岸——不出意外,每天收工,我差不多都是最后一个。
 
      红旗渠上民工最盼的美食是油条。我们还真赶上了一顿,每人一斤半,没有人吃剩下。早起吃罢,大约干了两三个点的活儿,大多数人都感到头昏脑胀,浑身无力,拄着工具不由自主地身靠渠墙就迷溜打眼儿,好似吃了蒙汗药。连长崔记保感到事情重大,赶紧上报。临近午时快下工时,人们才缓过神来。经调查,是炸油条的棉清油里掺了蓖麻子油,轻微中毒了。
 
      这是我记忆最深的一次吃油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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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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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2年4月13日,红旗渠总干渠回山角段因渠基滑动,决口50米。
 
     事发突然,县委紧通知,迅速组织民工抢险。我们河顺公社派解放牌卡车来村里接人上渠,我们20来人挤上汽车。
 
     那时一个公社运输站才有一两部汽车,村里人很少乘坐。春末夏初,景色很美:绿油油的是麦苗,黄灿灿的是油莱花,疾风戏弄着头发衣衫,年轻人爽快过瘾。驾驶室顶上有个小平台,春生爬在上边,一路奔驰一路唱歌,好不愜意!
 
    那个决口正好在崖边,渠水狂跌露水河里,倒也没有对群众的生命财产造成大的损失。
 
     我们的任务,就是往豁口处背沙、背石头。河顺公社的带队领导彭美中在开工前的动员会上讲:“这次抢险,挑的都是年轻人,有进儿(劲儿。林县方言),不能给咱河顺公社丢人……”
 
     从露水河滩到决口处,抬头就能看见,但背上石头也要绕好远的路才能到达。
     晚上,县里派电影队来工地演出慰问,幕布就搭在正口下方。石头被渠水冲刷得干干净净,人人都有天然的座位。
 
     我们住在渠边木秋泉村的老乡家里,看着老乡新鲜别致的做饭过程也是一种享受:先放灶里几片树叶,引燃几根树枝,拉上小风箱,一会饭就熟了。同时一灶多用,过火的另一个副灶上的水也就开了。比起我们家用的煤火炉灶来,省时省劲还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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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年8月,河南南部突发特大水灾。

 
      豫北虽然灾情不大,但就在那几日,大雨、中雨、小雨几乎没有停过。下泄的山洪汇入红旗渠内,一时难于承受,二干渠姚村公社申家岗段决了口。上级紧急动员抢修,我们在河顺九鸭沟修水库的全部人马都被调往申家岗。
 
     我们冒雨赶到目的地,天黑之前,民工都分配了住地,但吃不上饭。第二天还是大雨中雨不停歇,找不到支锅起灶做饭的地方,只好在村南一个生产队的打麦场上找物料盘火。在临时搭起的塑料棚下,忙到中午才支好了锅灶。雨幕中,什么都不现成,只简单地焖了一锅小米饭。饭还没熟,饿坏了的民工早已拿着碗筷在锅边等,围了一层又一层,以至于炊事员在锅台边儿都无法工作。
 
     好不容易等到开饭,谁也不去雨中排队盛饭,举着碗拼命往前挤。刚开始,炊事员负责用勺子盛饭,那边挤不到跟儿的人,干脆下了碗。有人起了头儿,大锅圆圈儿的人纷纷自己下碗抢饭,炊事员抡起锅铲阻止,也无济于事,干脆退出圈儿外,任由民工疯挤。碗与碗碰得叮当作响,谁也不怕碰出瓷瓦来掉在饭里。几分钟工夫,一大锅干饭见了底,就连锅巴也被闯了个净光……
 
      这就叫饥饿!可也20多个小时没吃东西呀!往深处细思:什么叫民以食为天,吃饭第一,人要一旦饿极了,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第二天冒雨上工抢修,我们的任务还是背沙运料。渠墙上放着磅秤,不到60斤不给记一次。人们多是披块塑料布或带个竹帽,在泥泞的小路上来回穿梭。脚上的解放鞋早已湿透了,肩背上的沙子再掉进鞋里几粒,在泡得发白的脚下滚来滚去,好多人的脚指头脚底板儿发生溃烂,走起路来疼痛难忍。我也不例外,双脚多处出现白烂点儿,又没法治疗。有人说尿能消炎,但用尿冲也不管用,只好向房东找些碎布或缠或垫,多用脚后跟儿使劲儿,咬着牙继续背,直至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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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修过四次渠,三次都是背、背、背,除了背还是背。

 
       想想在我修渠前10年中那些“引漳入林”的英雄们,那时他们想背都没有路,在山腰、在崖崭,抡锤打钎,逢山开路、遇沟架桥,在没有路的地方开路。没有十数万人去受苦,哪有我们幸福的今天?
 
      只要你抚摸一下千里红旗渠上每一块石头,每一块泥灰,都是靠背背、肩挑、人抬上来的,那时修渠人的艰辛和决心,现代人是很难想象出来的。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虽然红旗渠近年来的流量递减,但十万林州父老,十年艰苦奋斗,用血汗凝成的红旗渠精神渊源,永不过时。这一基因将遗传给一代又一代的林州人。在干事创业中,艰难困苦时,永不言败,勇往直前!

 

因为我是红旗渠传人,我骄傲!

 

 – 作 者 简 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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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伍锁 网名紫霞满天,河顺镇石村人,50后,爱好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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