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驾到】【散文】手指上的疤痕 | 石喜荣

【河顺文艺.第456期】

手 指 上 的 疤 痕

作者:石喜荣

【新人驾到】【散文】手指上的疤痕 | 石喜荣

每当我看到左手无名指上的疤痕,不由得就回想起那饥饿的年代。

上世纪1958年,说要成立大食堂,这新生事物,大家还真不理解,干部们挨家挨户为大食堂收粮食。虽说已是解放多年,但那时是互助组时期,主要是靠天吃饭,亩产量也不高,有的人家还是吃上顿没下顿,勉强顾口。虽说成立大食堂不理解,可都是往好处想,大家便积极配合。

当时我父母非常勤劳节俭,父亲还不时的出外做工,因此粮食还是有的,记得四五个人去我家灌粮食,看他们从屋楼上一袋一袋的往下背粮食,母亲搂我坐在旁边凳子上,默不作声,大概也是不舍,但也无可奈何。

记得灌粮食的干部还端着个小筐筐,里面是娘给我背的馍片,还有姥爷给我送的芝麻干饼,因我是独女,又从小体弱多病,姥姥就让姥爷送来,给我当零食。

他们端着我的小筐筐,就要端走时,娘说话了:“别的你们都拿走,这给俺妞留下吧!”

那领导看了一眼跟来的几个人,笑着说:“好,留下吧。”抬着几袋谷子、麦子、玉米,各种豆类,高兴而去。那次收粮最多的就有两家,一家是一个寡妇带个独儿子,省吃节俭,为的给儿娶媳妇。再一个就是我家。爹娘觉得就我一个多病体弱的独女儿,父亲又比母亲大十几岁,母亲给我做面条汤,也是让我吃稠的,她喝稀汤汤。婶婶总劝她别那样俭省。娘总说:“不能比你们,妞她爹岁数大,俺妞又小,不比你们男人年轻少壮,老了后怎么办?”

就这,大食堂成立了,大家高兴的端着饭碗去食堂吃饭。早上粥、馍,中午菜、馍,晚上也是粥、馍,并且充足吃。一到开饭时间,那掀蒸笼的一刹那,满街飘着馍香的味道,大家都高兴非常,特别是孩子们,无不欢喜雀跃,家里那能吃上如此美味!有时还蒸包子,队长让大家排好队,教唱歌曲:

食堂好来好食堂,
大灶要比小灶强,
人人过上集体化,
幸福生活乐无彊!

大人南腔北调的唱着,小孩嘻笑着穿入其中,好不高兴!

 

【新人驾到】【散文】手指上的疤痕 | 石喜荣

后来,不知多久,慢慢的粥稀了,馍小了,也不尽吃了。人都分股打饭,大人一股,一瓢稀汤饭,一斤红薯,小孩半股,半瓢稀汤饭,半斤红薯,要是馍,一股一个馍,半股吃半个馍,肚子吃不饱,饿了,孩子们少跳了,少笑了!

红旗渠开工后,爹去修渠了,家就我和娘。娘裹着小脚,整天没日没夜地劳作在田间。爹娘因为劳动踏实,还经常被评为模范,奖品是一张镰,家里从没买过镰,多张镰都是得奖得的!

那天,娘生病了,腿疼,不能下地,说我:“妞,娘去不了吃饭,你去打饭吧,可别摔倒呀!”

八、九岁的我,掂着一个罐子,拿着一个篮子,向食堂打饭去。

到食堂,小小年纪的我也排在队中,大娘问:”妞,你娘呢?”我哽咽着说:“娘难受,让我来了。”

队长在开会:“任何人都得参加开会,不能往家打饭!”

称红薯的大爷正好给我称上红薯,倒入篮中。

大娘赶忙说:“妞他娘病了,让妞打回家去吧。”

队长说:“会吃饭就能来开会,不准往家打!”

我,小小年纪的我,心中悲愤,高高的提起籃子,把三个小红薯倒了,滚到地上,那管这些,小小的我提着空篮,空罐,强忍泪水,找娘去。

到家,我放声大哭,边哭边向娘学事情的经过,娘伤心的边哭边说:“整天没日没夜的干活,病了就不让吃饭,让饿死啊?”

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新人驾到】【散文】手指上的疤痕 | 石喜荣

娘腿疼得越来越严重了,父亲也在红旗渠上请不了假,后来一个叔从医院请来医生,我半夜醒来,婶和叔还在旁边,陪着我们,一个医生拿着长长的针,在娘腿上扎长长的一排,我看一眼,赶忙蒙着头,害怕!

后来,还是我的一个舅舅,来家接走娘,到外地看病了。爹从渠上回来,父女俩相依为命,苦渡时光!

爹早上四五点就要去地里干活,早饭在地里吃,走时,爹给我一股饭票:“妞,吃半股,记得让找回咱半股!”

我点头。

早上,我去打饭,吃了半个黒面馍,肚里还饥得慌,就又要了半个馍,共吃了一股一个馍,肚子才少强点。

中午该打饭了,爹给我要那半股饭票,连催几声,我低头不语,爹说:

“妞,你把那半股吃了?像这样,我吃了一股,你也吃一股,到月㡳还有好几天,咱把嘴吊起来呀,咱怎么办?饿死呀?”

我还是一声不吭,深低着头,但把话深深地记在心里,从此再不多吃一口!

为了填饱肚子,下学了,和小朋友掂着小篮挖野菜,上树够树叶,榆叶、槐叶都是上等菜,因我从没学过上树,别的小朋友  蹭蹭的上树了 ,我却在下边干瞪眼,只好挖野菜。像米谷菜、人人菜、扫竹雨、灰灰菜、猪毛英,我们都吃过。有个姐吃了老樁英,结果脸肿得锅盖大,怕死人!

挖回野菜,我用开火煮熟,然后握掉水,放在板上,用刀剁剁,平时都是娘做,娘不在家,我学做吧,家里住房的吴婶说:

“妞,我给你剁。”

我说:“婶,我会!”

当当两下,一刀剁在了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鲜血直流,我边哭边喊婶婶,还不忘把剁下的那肉皮赶忙贴上。婶婶着急地过来,用手给我按着,又去火上烧了点棉花套子,着火后急忙按在伤口上。日后等伤口好了,我手指上却留下了那永久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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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新人驾到】【散文】手指上的疤痕 | 石喜荣

石喜荣  笔名晚秋ju,河南省林州市人。退休职工,爱好唱歌、跳舞、看小说,兴致时写点文字,记录过往点滴,抒发人生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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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河顺文艺):【新人驾到】【散文】手指上的疤痕 | 石喜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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