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朔州建成一个的规模很大的”塞北革命纪念馆”,据说是山西省最大的纪念馆。中共政治局常委刘云山同志还专门参观了这个纪念馆。纪念馆里的英杰厅陈列着55名晋绥老同志们的照片,我父母的肖像也在其中,为此,2012年12月14日我专程回朔州去景仰革命纪念馆。
日寇在我国制造的“八大屠城惨案”之一——“九·二八朔县惨案”发生于1937年9月28日(农历八月二十四),日军攻破朔县城后屠城3日,3800多名父老姐妹惨遭杀害,鬼子用铁丝穿透百姓的锁骨,一排排驱赶到南城门外,用刺刀一个接一个地捅死,在尸体上浇上汽油点燃,最后用坦克碾压,仅在南城门外就有3000多名中国男人转眼工夫成了肉泥,这就是兽性发狂的日本人制造的震惊中外的朔州惨案,我们这个不足万人的县城,近半数居民被日军杀屠,城区内160多家成了绝户!呜,可怜的朔县城,呜,我那可怜的同胞……此仇不报岂能为人!
那时父亲成家不久,他是名小学教师,母亲是家庭妇女。父母为了让后代牢记屠城国耻,从我记事起,他们就常给我们哭说朔县那个惨绝人寰的“九二八惨案”。
父亲说,那天清晨攻打县城的近万名日本鬼子在酒井旅团长指挥下扑向朔县。县长郭同仁先生是位爱国义士,守城部队是东北军骑兵军何柱国军长的一个连,加上县城警察,兵员只区区150余人。那是以百抵万啊,尽管力量如此悬殊,但中国军警们在郭县长率领下,登上城头,同仇敌忾,抱定与城共存亡的决心,用自已的血肉之躯,誓死与日军相拼。激战不到两个钟头,终究势单力薄,于上午十点钟,日本鬼子用坦克撞开北城门后,朔县陷落了,开始了为期3天的有计划地由北向南、疯狂报复性的残酷屠城。县城中轴线上的南北两大街几乎家家被日寇斩尽灭门,整个小城淹没在一片惨叫声中,郭县长和东北军全部牺牲,我的大姨父为保护妻儿,举刀抵抗,惨死后被割头颅悬门示众。时近中午,鬼子杀进了我家所在的东街,疯狂地用枪托击打我们的院门。
幸亏鬼子攻城时,父亲提前把我母亲和两个表姐送到东大街的耶稣堂避难。
女人们为了自救,个个脸上涂满锅黑,当涌入堂内的鬼子兵进院抢女人时,女人们死死抱在一起与鬼子们角力,大义凛然的牧师高举圣经怒斥日寇,在国际法、在耶和华面前,禽兽们不得不有所收敛。可堂外的城中无数妇女,横遭鬼子奸杀,是耶稣堂拯救了我的母亲和一大批妇女。我曾问过母亲,你们在耶稣堂吃啥?她说屠城那天是农历八月二十四中秋节刚过,她们就是靠所带的剩的月饼来充饥的。
9月30日上午,屠城第三天,我们尹家大院的日寇军官下令让士兵立即排队撤离开院子。父亲正在纳闷,突然感到脖子冰凉,原来是一个最后离开院子的鬼子将刺刀架在父亲脖子上,这家伙名叫卡弟考,是个军曹,父亲想着城内无数死难的同胞的深仇恨大恨,面对刺刀他毫不畏惧,心想大不过一死,父亲紧闭着双眼,从容迎候死神。那个鬼子大呼着,“女人,女人!”他恨这个大院内没有一个年轻妇女。日贼边说边用枪顶着父亲朝南面的厕所走去,日本兵想把这个院里唯一的男人逼进茅坑淹死。我家厕所是有2米之深的粪便池,父亲被逼得一步步朝茅房走着,他努力盘算着入厕后,如何下手将这凶恶的鬼子推入粪池用中国人的粪便淹死狗强盗……突然院外紧急吹哨,鬼子闻声,放下我爸,抽枪转身跑步出院。
原来日寇部队紧急撤离县城,是次换防的军事行动。听父亲说突如其来的紧急换防前后不到半个小时,南城门被打开了一会儿,许多城里人就是趁这个机会逃离虎口的。在慌乱的人群中,母亲和父亲离散了,父亲把拐棍垫在奶奶屁股下,吃力地背着奶奶随着人流涌出南城门,所有的人都是踩着两天前集体屠城死人们的尸体逃亡的。幸好途中发现城的东南角有棵小树拴着只无人照管的毛驴,大汗淋漓的父亲把奶奶扶到驴背上,赶着牲口朝山区逃去。
“血债要用血来还”,逃出虎口后,父亲直奔抗日前线,加入到了全民族抗日的巨大洪流中。朔州西山地区成为我党领导的抗日堡垒。父亲协助康世恩同志创建了平鲁朔县西山抗日根据地,
家庭妇女出身的母亲也跟着杨华甫(康世恩的妻子)同志一起组织了抗日妇救会。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朔州的百姓们拿起大刀土枪,与万恶的日寇展开了一场殊死的八年复仇之战!
文章作于2013年
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历史与传承):九·二八朔县屠城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