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顺文艺·第793期
近期文章预告
*诗歌 活着–云飘飘
*往事漫忆 尘埃拾零–李怀玉
*散文 万缎锦绣–郭奋勇
说明：发表先后以当天发布为准。
【原创首发 侵权必究】
主播絮语
各位听友，各位看官，今天给大家分享的是郭奋勇先生的散文《父亲的秋千》，当我诵读这篇散文时，我的脑海里，就涌现出一幅幅我和女儿明明、和父亲的画面，那么清晰，那么和谐，那么欢快的场面。世间的事，有多少这样相似的事呀？
【散 文】
文 | 郭奋勇
主播|新生
制作|旭日东升
当我还是个懵懂的孩子，曾经听过一首歌。岁月之河匆匆流逝，波光潋影中，依然在耳边响起。
孩提时，只是觉得这首歌好听，天籁之音，淡淡的哀伤，听得让人心里暖暖的。青年时，才知道这首歌是献给父亲的歌，是台湾电影《搭错车》的主题曲。父亲仙逝后，两鬓染霜的我再听这首歌，听着听着就泪流满面，那一刻才真正懂了个中滋味。
父亲节那天，爱人和女儿去中华古板栗园玩儿。园里有一架长长的桥，聚在桥上的人们，随着音乐的节奏摇摆，桥在欢声笑语中晃晃悠悠，是众多快手直播中的网红桥。看着视频中乐哉逍遥的女儿，禁不住想起了父亲的秋千。
女儿小时候，是缺失父母的爱。那些年，因为忙生意，女儿就托付给了父母照看。幼时的她，陪伴更多的是父母。女儿刚会牙牙学语，步子都是深一脚浅一脚，摇摇晃晃。每隔几天回到家，女儿会紧跟不舍，抱着我的腿，仰起头，眼睛中流露出乞求的光，喃喃地说：“爸爸抱，爸爸抱。”抱起来，又会说：“爸爸转，爸爸转。”小院里，我会抱着女儿，像旋转木马一样，一圈又一圈，直到转得天旋地转，放下她，她就歪歪倒倒地扑向我，“咯咯”地笑个不停。父亲看着我和女儿，慈祥地笑着。
爱人给女儿买了双粉色的凉鞋，鞋面上有蝴蝶结，走起路来，会有一闪一闪和“叽叽”的声音。女儿来到爷爷旁，拉拉父亲的衣角。父亲一手拄着拐，低下头看女儿，蹲下来，女儿用手指指指脚上的新鞋，俯在爷爷的耳旁，使劲儿地说：“爷爷，我穿的鞋子好不好看？”然后，掂起脚显摆显摆。父亲年迈耳朵已经背了，和他说话需要大声说。父亲会“哦”了一声，咧开嘴，笑着说：“俺家孙女穿的鞋真好看。”阳光下，父亲灰白的头发，热热的刺眼睛。“香香，来亲亲爷爷。”父亲伸长了脸。女儿刚要贴上去，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摇摇头，接着说：“不，不，爷爷，胡子扎。”父亲会摸摸下巴，愧疚地说：“胡子长得真快，该刮了。”
院子里的丝瓜秧扯得枝枝蔓蔓，黄花朵朵绚丽地绽放着，西屋屋顶，葡萄藤层层叠叠，一串串青的紫红的葡萄娇翠欲滴。阳光穿过密密麻麻的枝叶射下来，小院里洋溢着快乐的味道。
每次离家时，女儿会紧跟着我，老怕我溜走。这时，母亲总会哄着女儿进屋，向我暗使眼色，摆手让我快走。我出了门，女儿会发觉上了奶奶的当，紧跟着跑出门，却看不到我的影子，扭回头，号啕大哭，撕心裂肺地哭。这个时候，跟上来的母亲，会唠叨地说：“你不回来还好。回来每次走时，闺女就哭闹半天，咋哄都哄不住。往后没啥事，就别常回来了。”我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在女儿撕扯着“找爸爸找妈妈”的哭声中，鼻子酸酸地匆匆离开了家。
过了几天，我回家看看。一进家门，过道后的雨棚下吊挂着一个秋千。雨棚是父亲早年间搭的，有柱子，有檩条。两根拇指粗的白尼龙绳直直地垂下来，仰起头，绳结打的死扣，牢牢地系在木梁上。秋千的底是一块厚厚的沉甸甸的木板，光溜溜的，先用刨子刨光后，再用砂纸打磨过的。最有创意的是，木板的上面，是一个黑黑的轿车的汽车内胎，充了气，软软的。父亲拄着柺，看见了我，慈祥地笑着。
“爹，一进家门，就是个秋千，不嫌碍事啊？”我责备父亲说。
“能碍什么事？哄着俺家孙女高兴就中。”父亲瞪了我一眼，缓缓地说：“绳子不粗不细，尼龙绳，闺女能满手抓住。不能用麻绳，小孩手细皮嫩肉的，容易被麻绳划破。下面的木板我用电刨推了推，用砂纸打磨过的。没有刺，光滑得很，不会扎屁股。”父亲轻轻推了一下秋千，秋千似小舟在浪涛中晃悠起来。
“爹，你已经是七十的人了。去系秋千的绳，万一从梯子上摔下来可咋整？”我接着说。
“你娘给我扶着梯子哩！倒不了，摔不下来，瞎操心。”父亲不以为然地说。
女儿从屋中歪歪倒倒地跑出来，抱着我的腿，仰着脸，说：“我要坐秋秋。爸爸推！爸爸推！”我抱着女儿，上了秋千，用手轻轻一推，秋千在女儿“咯咯”的笑声中晃来晃去。父亲在一旁看着，慈祥地笑着。我看到了，斑驳的光影中，父亲一手扶着木柱，另一只手，瘦，暴着青筋，缓缓却吃力地推着秋千。女儿坐在秋千里，由兴奋到疲倦，到昏昏入睡。父亲就这样，一下一下地推着，让时光悄然地流逝。女儿睡着后，丝瓜秧枝枝蔓蔓的荫凉下，父亲坐在马扎上，微眯着眼，额上泛着亮晶晶的光，一幅怡然自得的神情。
父亲辛劳了一辈子，那段时光应该是他一生中最惬意的时光。
看着慈祥的父亲，我的眼眶湿湿的。父亲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说：“唉！每次当你走时，闺女哭闹半天。哭得我心疼啊！来到我跟前，抱着我的腿，泪瞪瞪地说‘爷爷，转转。我要找爸爸。’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看着孙女，只能说，爷爷老了，转不动了。转跌了，就给爸爸妈妈找下啰嗦了。爷爷给你做个秋，咱们一块荡秋秋，中不中？闺女高兴得不得了。每次你偷偷走后，闺女哭闹时，我就让她坐秋秋。秋秋上晃上一会儿，她就睡着了。有个这个秋秋，闺女好哄多了。”看着父亲阳光下灰白的头发，我扭过头去，泪流了下来。
秋千晃晃悠悠地荡过了一年又一年，荡过了春夏秋冬，岁月流光中，父亲轻轻地推着秋千，慈祥地笑着，一天天地老了。直到有一天，秋千还在女儿的梦中荡来荡去，父亲却停了下来，随风而逝，不知道去了哪里。
父亲出殡的那一天，女儿身穿重孝，眼圈儿红红的。我抚摸着女儿的头，哀伤地说：“香香，往后你再也听不到爷爷叫你‘小奶罐’了。”女儿的泪簌簌而下。“我想爷爷了。我想爷爷的秋秋了。”
岁月流光中，父亲的秋千依然在荡来荡去，将成为女儿生命长河中遥远的记忆。当我们一天天老去，在光影中，在泛黄的旧时光里，父亲留给女儿的记忆，一只手扶着木柱，另一只手暴着青筋，一下一下地推着秋千。
在她生命的长河中，父亲的秋千不时地潜入她的梦中，晃晃悠悠，荡来荡去，永不停息。
– 作 者 简 介–
郭奋勇 网名啸天，河南省林州市河顺镇人。现居桂花居小区。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
– 主播 简 介–
新 生 本名魏俊彦，林州市河顺村人，大学文化，长期从事红色文化史料的研究和写作，编著出版有《血荐轩辕》《林州热土领袖情》等10多部文学、历史著作。爱好诵读、曲艺和书法。
-End-
版权声明：【河顺文艺所使用的文章、图片及音乐属于相关权利人所有，因客观原因，如存在不当使用的情况，敬请相关权利人随时与我们联系及时处理。
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河顺文艺）：【啸天文萃】 父亲的秋千（视频）丨郭奋勇